玉矶子没有翻过身来看甘宁，口中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呀，我就是一个牙快掉光的老道士啊，说不定哪天就倒毙在庙里呜呼归西了。”

“不见得吧，我看你老人家精神矍铄，我和鸡娃都不一定能活得过你。”

老道士嘿嘿地笑道：“年轻人啊，有时候生活的真相是乏味啊，秘密在被揭破之前是秘密，但在揭破之后便是无趣，身边的人和事，如果你已经完全地了解他，那么你很快就会失去他。为了避免把修行活成没有乐趣死气沉沉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应该保持神秘感，关于世界你只需要一丁点的了解。”

甘宁也对着他拱手微笑道：“那么我能从您身上得到什么一丁点的了解呢？”

老道士抬起头眼神变幻，脑袋里似乎在寻找什么回忆，或许他真的是迟钝了，或许他大脑里藏着一个庞大的数据库，需要从久远的时间不断地回溯。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或许知道你身上携带的某个物件儿的秘密。”

甘宁很期待也很兴奋，连忙从后背将锈剑解了下来，双手捧在了老道士的面前。

然而老道士却嫌弃地摆了摆手：“不不不，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还能有别的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那块能够让人做白日梦的石板，连忙从胸口将它摸了出来，这玩意儿他一直拿它来当护心镜，其次是通过梦境来训练扩充神识，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用处。

玉矶子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正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这个世界上先有阴才有阳，先有恶而后求善，先有邪而矫为正，先有魔经过修持才能成为仙佛。此物便是天地间最先诞生的灵宝，但却是一块邪宝。”

“它的作用是在人在入睡的时候，强化他们内心中的欲望为梦境，又将这欲望转变为心魔，成为心魔之后便难以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虚幻，即使在醒悟之后，心魔已经生根发芽，入魔也已经完成，纵使是大罗金仙，一旦入魔便极难回头。”

“远古时期群魔乱战，这样的心魔石也数不胜数，当尘埃落定之后，魔神斩去心魔而成神，天人斩去三尸以成圣，大多数的心魔石都被天庭收集了起来筑成宫殿，用来惩戒被放逐的罪仙，只有少数还残留在人间，你这块就是其中之一。”

甘宁听完后怕不已，同时又觉得这玩意没这么大威力吧，他前后几次中招，都没有整出什么心魔来，甚至还有两次自己主动去尝试的，是不是试的次数多了，自己心魔发疯的阈值变高了。

“这心魔石好像没什么用，它在我身边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我也没有疯掉，更没有入魔。”

玉矶子老道长笑着摇摇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东西只能放大心里的欲望，放大你潜藏的恶念变成心魔，每个人都有欲望和恶念，但每个人的欲望和恶念也有所不同，或许你的欲念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或许你的心魔还不能称之为心魔。”

他想他听懂了玉矶子的意思，算上他在内被这心魔石影响的人不超过四个，他们中心魔石的时候实力低弱，并不具备参考价值。他应该去找另外的人试试，特别是应该找那些具备邪恶属性的人。

他心中并没在多么兴奋，只是淡淡地朝玉矶子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师父为我指点解惑。”

玉矶子无奈地摇头笑了：“看来你还真不了解这心魔石的威力，邪器就是用错了方式的神器灵宝，它可不只是给你用来做白日梦修炼神识的，毕竟这世界上像你这样能够抵御它的威力的奇葩并不多，你连续不断用了几次似乎没什么影响，但是有的人，只要让他用一次，他就会道心崩塌境界跌落完全入魔。”

他相信玉矶子所说的话，但如何才能找到这样一个适合用它的人。

先不必想这些了，邙山上的云市马上就要开启，他需要趁机赶制一天的符篆，等明天下午出发，等到傍晚到达邙山，正好能够赶上云市开市。

画符是一个枯燥繁琐的过程，他需要有极强的自制力将自己圈禁在洞府里，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画这么一天，直到体内的真元全部耗尽。

赶制符篆的过程中要出现数量庞大的失败品，这些是对心态的巨大打击，很容易就会气急败坏，对自己产生怀疑。修士之所以被称为修士，就是因为在心态上要比常人强很多，不然如何能熬得过这漫长的修行道途，从而到达道的彼岸呢？

他赶制了一天一夜，浪费了三刀左右的黄麻纸，画出了四十多张符篆，品质和等级从低到高各有不同，不过成就感总是满满的。

他又盘膝打坐了一个上午，将自己体内的真元状态恢复到全满，准备离开太岁山乘飞剑前往邙山。

出发前他特意对寅初和飞将吩咐，将会有一个名叫陆展机的捕头来到山上，你们两个要将他留宿，还要保护他的安全。

这只是以防万一的说法，这陆展机查出了虬龙镇两大家族伏完氏和暴氏，对方一定会想办法制止报复。如果陆展机能够提前预料到，他就应该尽快来到太岁山上，山下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安全。

像伏完氏和暴氏这种地方豪强，你看着他们像乡巴佬，但这种诞生于本乡本土的豪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藏富于己身实力雄厚，他们能够养得起死士，而且一养就是几十个。

这些家族中有修真者不稀奇，不过甘宁不担心他们敢来太岁山上挑衅，毕竟自己的坐骑寅初也是练气后期的妖怪，而飞将已经相当于筑基后期乃至大圆满修士的实力，虬龙镇两大家族要是能从它们的眼皮底下把人给杀了，那甘宁就不用在凉州一带混了。

他安顿好之后便乘坐飞剑出发，穿过白云悠悠来到了邙山脚下。

但是他此刻先不急着上山，而是到自己在山底下搭的棚子那里等待，想必好友高晏子回来后也会来这里。

他刚刚把遮挡草棚的树枝给取掉，却是赵魉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上前拱手而拜道：“主人，我回来了。”

他记得他是派赵魉出去担当洛阳劝善坊飞天蜈蚣案幸存百姓武装的军师去了，他曾经建议这些百姓拿起武器去进攻洛水下游的敖仓，只有如此这些经过大难的洛京百姓才能够有粮食，有了粮食才能够活下去，他们能活下去自己的功德才会有保障。

甘宁颇为期待地问道：“这些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