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以北，邙山上清宫。

宫观门外松柏森森，仅能够看到两名道士挥舞着扫帚打扫落叶，从他们清扫时稍显笨拙姿态来看，看起来没有丝毫仙家高人的感觉。

葫芦仙人和纸鹤仙人飘落到山门前，两人风尘仆仆地上山往宫观内走去。

邙山上清宫乃是天下道宗祖庭之所在，内有七殿八堂，拥有最多的道家典籍藏书和两山名下所有道士的名册。

龙虎山和邙山同为道家祖庭，乃是道宗的两处弘道场所，以邙山在北，龙虎山在南，共同承担起弘扬道法，承天庭之意的作用。整个天下的山川湖泊，名山大海，还有地面上的城隍土地等一方神位，都是由两宫接受天庭的旨意后派出真人去敕封。

同时它们也是世俗的宗教场所，邙山上清宫负责对天下所有到达筑基修为的道家人仙修士进行造册登记，龙虎山上清宫则对天下所有宫观洞府等修道场所，以及汇聚灵气之地进行登记造册。

邙山上清宫内有九殿八堂，其中负责对修士进行登记的是启辰殿，而储存修订所有造册的乃是天一殿。

两仙来到天一殿，殿中有几名小童正在书架前忙活，他们在门口站定，拱手问道：“掌殿天师在吗？”

童子一边将誊抄好的书册搬走，重新整理放在书架上，一边回答道：“天师他在楼上，两位师兄需要我去通报吗？”

纸鹤仙人连忙抬手道：“暂时不必，我们只是来查一下修士档案。”

童子连忙摇了摇头道：“这个可不行，这里面是天下人仙修士的登记造册，除了掌教天师和本殿天师，其余人等想要查看需要向轮值天师申请。”

“但正好今年是我们掌殿天师轮值，要不要我们上去给你禀报一声，天师他这么闲暇的时候可不多见。”

纸鹤仙人连忙摆手道：“先不要着急打扰天师，我们只是想问一下，所有登记造册的人仙修士中，有没有在凉州一带修行的。”

“凉州？”两童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笃定地摇头说道：“没有。”

“怎么这么肯定？天下那么多修士，总有看漏掉的吧。”

“肯定没有。”童子见两仙质疑他们的专业水平，面上便有些不痛快：“我们在这天一殿干了有两百年了，每天任务就是修改渡劫成功的仙人的境界登记，同时也要清除掉一些渡劫失败的修士名册，虽然不敢说记住了每个修士的道号，但是敢肯定绝对不会有凉州的修士。”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葫芦仙人问。

童子还从未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吃惊地回答道：“我们也不清楚，可能是我们中原的修士不愿意去那边玩儿吧。”

这个答案确实像是小孩能说出来的，纸鹤仙人便郁闷地点了点头道：“还是帮我们禀报一下掌殿轮值天师吧。”

童子放下书册上楼去汇报，很快便从楼梯上咚咚咚跑下来，随便抬了抬手说道：“天师叫你们上去。”

掌殿天师姓张，据说他们张姓这一支都是玉皇大帝的本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杜撰的，道号为道灵子。头戴青铜莲花冠，头上横插着一只银簪，头发花中夹杂着白，看上去精神矍铄，实际上也是如此。

两人见到道灵子连忙上前去行揖拜道：“弟子云鹤，弟子杜玠子拜见天师。”

天师一副想起来什么的样子说道：“我看你两人有点面熟……是在哪儿……有印象来着？”

两人一听掌殿天师记得自己，连忙整理衣冠有所期待，谁知天师哼哼了半天，却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贫道记错了，没事……你们刚刚让童子来禀报问我，凉州为什么没有我道门真正的修士，难道说，你们在凉州见到什么了？”

天师说话确实严谨，凉州不是没有道士，混吃等死招摇撞骗的还是有很多的。

“凉州没有真正的道家修士你们疑惑，那么我们崤山以东的中原没有所谓佛法无边的 得道高僧，难道你们就没有疑惑吗？”

云鹤和杜玠恍然大明白，确实是这么回事，他在中原行走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神通的高僧，武力最强的也不过在街上耍个禅杖，而他们研究佛经也就是真的在读佛经，并未在里面领悟到什么神通。

两人也不再问为什么，这已经很明白了，就是一种很默契的势力划界，属于修行界的潜规则，佛道两家应该是以崤山为分界线，崤山以东乃至中原以及江南都是道家为主，佛家可以有寺庙和尚，但不可能有真正的高僧大德修士。

崤山以西从雍州到河西走廊乃至西域再到西天灵山，都是以佛门为主，可以有道观可以有道士，但不可以有真正成仙道法的修士。

但他们就要奇怪了，在凉州边境看到的修士斗法留下的废弃山岗遗址里，不但能找到道家的阵法残留，还能找到符篆粉碎的残留，证明这绝对是道家的修士，不会有任何虚假。

两人把他们在凉州的发现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眼前的天师道灵子。

道灵子听完之后，也是感觉很吃惊，但又摇摇头说道：“若是没有种子播种，地里面还能开出花朵果实吗？”

天师这话深有玄机，但两人不好回答。

道灵子自问自答道：“当然不会了，凉州既然有入道者，必然有引领入道的人。”

“既然在凉州有我道门的人，就不应该让他漂泊在外，应当回归到道门。但也应该知道他这棵成长起来的苗是谁种下的，从根子上是毒草还是仙草。”

两人心中明白，对于来路不明的人是要经过查验的，道门也不可能允许根基不正的人加入，将来是正是邪，是道还是魔从底子上就应该有了蛛丝马迹。

云鹤与杜玠算是得到了天师首肯，让他两人再去凉州一趟，把渡劫者的底细查清楚，然后才能引荐对方进入邙山上清宫。

他们走出山门后，立刻驾起各自的法宝，朝着雍凉方向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