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苗的老家，离Z市有两天的车程，她早早地就计算好时间，订了票，准备在老家呆上一个星期，一过完初五就回Z市。

大年二十九，于春苗就上了火车。

为了省钱，她就买了个硬座，也让自己一天只吃一顿泡面。一路上就这么晃晃悠悠、昏昏沉沉地过去了。

大年三十的下午，她一下火车，就又马不停蹄地赶上一辆马上要散了架的破大巴车，吭吭哧哧、摇摇晃晃着一路往家里赶。

到了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望着笼罩在夜幕下熟悉的村子，于春苗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她进村的时间刚刚好，不早也不晚，正如她所愿......

于春苗算准了，一定要赶在天黑的时候进村，也是不想在路上遇见熟人，被问东问西。

最关键的，她实在不能容忍村子里的那些婶婶、婆婆们，在半道上拦住自己，全然不顾你赶路的辛苦，只是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像相面一样地打量个没完，然后东一句、西一句、张家猫、李家狗地问个没完。

阿弥陀佛。

于春苗嘴里念叨着，好在她不愿遇到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回家的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

临近自家门口了，于春苗此时反倒是归心似箭，她脚下生风，迫不及待地一溜小跑着，左转右转地过了两道弯儿，她便清晰地望见了自家窗户上透出的暖暖的灯光。

刹那间，不知怎的，于春苗的那颗柔弱的心脏，突然就加速地乱跳了起来。

这次回家过年，一路上非常得顺风顺水，真是个好兆头。她打心眼里往外透露出十分的欢喜......

此时，于春苗收住了急匆匆的脚步，站在自家的家门前。

她稍稍整理了因赶路而生出的风风火火的样子，定了定神，按捺住那颗狂跳的心，将略显凌乱、扎着马尾辫的头发用手拢了拢，这才推开院门，一抬脚，稳稳当当地进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于春苗快步上前，一把就挑起补丁落补丁的棉门帘，急不可耐地推开了家门。

她一眼就看见头发花白的母亲正佝偻着身子，在灶台边忙活着，整个灶间都被强烈的烟火气息笼罩着。

于春苗连忙放下手上拎着的东西，顾不得洗手，就冲上前去帮忙。

母亲转过头来，用衣袖擦去被烟熏出来的眼泪，高兴地看着一年都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心疼地说：

“你赶了一天的路，怪累的，快歇着去吧，饭都差不多了。”

母女俩四目相对之时，于春苗看着被生活折磨的如此苍老的母亲，才刚五十出头，就又黑又瘦，脸上的皱纹像刀刻过一般纵横交错，她百感交集，忍不住红了眼眶。

听见动静后，一旁的父亲还是老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蹲在墙角，继续“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于家弟弟到是“嗖”的一下，敏捷的从里屋窜了出来，高兴地围在于春苗左右，不厌其烦地问长问短。

姐弟俩人年龄相差不多，从小形影不离的一起长大，感情极好。

于春苗宠溺地望着个头比自己高出一头还要多的弟弟，喜上眉梢。

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她看着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相聚在一起，觉得在外漂泊打工，再怎么辛苦都值了......

于春苗和母亲一起做好了饭菜，兴冲冲地端上了饭桌。

她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碗、筷子摆好，这会儿才去简单地洗了一把脸，然后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炕桌上。

她先夹了一些菜放进父母亲的碗里，接着又拿起桌上的酒壶替父亲倒满酒杯。

坐在身旁弟弟的手一直都没有停下过，也已经把她碗里的饭菜堆得冒了尖。

于春苗抬手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满脸笑意地说：

“你也多吃一些，吃完饭，姐就给你转钱。姐今年发了不少的奖金，可以给你十万块钱呢！”

弟弟忙不迭地摆手，嘴里含着一口饭，口齿不清地说：

“姐，你就给自己留着花吧，别都给我。我今年也熬出头了，能赚上大钱了。姐，你快猜猜，我今年拿回来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