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一个智商在九十到一百一十之间的普通人，在受到强烈的情绪冲击时，往往不能自持，身为销售总监的王振涛也不例外。

因为此时此刻，他依旧是怒气冲天。

王振涛铁青着一张大饼脸，无助地站在一楼大堂。

虽然，他心中的一口恶气，随着踹倒牛春飞的那一刻，总算发泄出去了一些，但其心中仍然怀着强烈的愤懑之感。

这次的突发事件，不由得让王振涛心生畏惧。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牛春飞，极有可能让他在畅游国旅的职业生涯戛然而止。

王振涛思前想后，一百多万的欠款呢，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而他却浑然不知。

说白了，他就是领导无方、监管不力、管理不到位。这起事故，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无论老牛能否填上这个窟窿，他这个销售总监都干不长了。

一想到这些，王振涛的后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白毛汗，心里不禁后怕起来......

他沮丧地走出写字楼，当街站着。

迎面吹来凌冽的寒风，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像鞭子一样抽打在王振涛的脸颊上。

他扑棱棱地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缩成了一团。

王振涛强忍住透人心脾的寒冷，努力地打起精神，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抬起头来，深情地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遗憾的是，在厚厚的云层笼罩下，绝然不见有一线的阳光洒向地面。

无奈之下，他径直地来到位于写字楼一侧的咖啡馆里，找了个挨着窗户的座位坐下，向微笑着迎上前来的服务生要了杯啤酒冰咖啡。

虽说是在初冬的天气里，王振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想要借助这杯苦涩的、略带一丝丝酒气的冰咖啡，让这颗项上人头里的脑细胞，迅疾活跃起来，以“超人”般的能力，拯救这个令他不知所措的烂摊子。

桌上的咖啡散发着轻柔香醇的味道，真还带着点淡淡的啤酒香气。

浓浓的咖啡，包裹着金黄色的泡沫，静静地躺在精致的咖啡杯里。

王振涛用难以言喻的表情，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起面前的咖啡杯，他也不顾及在咖啡馆里的形象了，只想借着手中的这杯咖啡，来化解还一直荡漾在心中的恐惧感。

他毫不犹疑地一扬脖颈，像喝酒一样，一股脑地将咖啡灌了进去，他来不及、也不想咂摸其中的味道。

冰咖啡里的酸苦，混合着略带刺激的啤酒气味，猛烈地撕扯着他舌头上的味蕾，让他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

事与愿违。

一杯咖啡下肚，心中的畏怯和惴惴不安却越发得愈演愈烈。惶恐、焦灼的情绪反而伴随着一饮而尽的咖啡，贯穿了整个身体，渗透到每一个细胞，漫延至每一寸肌肤，令他苦不堪言。

咖啡杯已经见底，王振涛的双眼紧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咖啡杯，再次用心地思考起来：

这几年，他仗着自己位于公司销售总监的职务便利，乘着公司管理上存在的个别漏洞，确实在私底下偷偷地赚取了不少的好处。

王振涛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销售部一天在外，辛辛苦苦地装孙子，赔笑脸，不捞一点好处，简直是天理难容，俗话说得好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有一种方式被称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手下那些人心里的小九九、手上的小动作，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有看见一样。

鸭子过去鹅过去，孙子过去爷过去。

大家一起玩，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董事长不追究，也就天下太平！

这次老牛暴露的一百多万的欠款，虽说是意料之外，但更是情理之中。

这个狗胆包天的牛春飞，在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王振涛其实也是有所耳闻，并非一无所知。

他的确是心存不以为然和漫不经心，从来就没有把牛春飞放在心上：一条阴沟里的小泥鳅如何能掀起大浪来。

未曾想，就是这条小泥鳅，却真的掀起了滔天的大浪，将他驾驶的这条破船，掀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开始反思：照此下去，这样一支思想涣散、纪律松弛的队伍，怎么能不出事？

这次是牛春飞，下次可能还会出现马春飞、杨春飞、苟春飞、朱春飞......

这次的东窗事发，就是对自己疏于管理的惩罚和报应。

倘若在平日里，他稍稍注重一点点思想和道德方面的建设和管理，也不至于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致使此事发展到无可救药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