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正准备拿着书上楼时。

入户门短暂地打开又关闭，还穿着校袍的里尔拖着行李箱穿过玄关，出现在他面前。

“先生，晚上好。”

女孩站在他面前，笑容温顺。

斯内普的视线掠过她手中的行李箱，随即不阴不阳地笑，“大英雄居然还记得回家，今天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那只小精灵是你的杰作吗？”

“啊！是的……埃尔默是我在圣诞节假期的时候买下来的小精灵。”

里尔没想到这个点回来还能撞上斯内普——她有些心虚地扫视了一圈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客厅。

天知道当时邓布利多和她说伏地魔占据了她的身体，还和她的灵魂或者意识在客厅里打了一架……导致斯内普家变成一片狼藉的时候，她有多想一头撞死以死谢罪。

不过邓布利多又说，由于这些归根结底都是伏地魔闯的祸，所以他非常善良的让霍格沃茨内的家养小精灵去帮斯内普把客厅恢复原样。

而且不收任何费用。

里尔非常捧场地鼓掌，表示邓布利多真是个关心员工的好校长。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达到冰点，斯内普拿着书的手微顿了一瞬。

“明天上午教你……”

“先生我打算搬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又同时停下。

斯内普眸光一暗，他的语气依旧和平时一样缓慢冷静，但目光却紧锁着她的双眼，“看来你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新家，不过我想多嘴问一句——你这个假期打算去做些什么吗？”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

里尔的心跳停了一拍，她用力攥紧拳头，让微长的指甲掐了一把掌心的肉，才从这个异样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我应该不会去做什么。不过我有预感…这个假期——还有下学年的「三强争霸赛」，应该不会缺乏意外的发生。”

她的眼神在说到最后一句时，有一瞬间微妙的转变。

斯内普从这道眼神的转变中看出最后的怜悯。

她在怜悯这个世界。

斯内普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他想再追问下去，但女孩的表情极快的恢复了平时的温顺。她朝着斯内普绽开一个很柔和的笑容，“先生，晚安。”

即将出口的追问被咽下肚子，斯内普看着她拖着行李箱回到那间小房间。

他回到房间，却没有了看书的心思。

邓布利多和里尔之间有更深的秘密无法挖掘，他不关心。但里尔到底为什么能获得邓布利多这么多的关注——分明在一二年级的时候，他更关心的是哈利。

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斯内普面前那本翻开至扉页的书很久没有动过，他保持着一个不算是舒适的坐姿，回忆起刚才违背邓布利多的嘱托，对里尔使用摄神取念的那瞬间。

他刚才顺利的释放出了摄神取念，却只在她的大脑里看到了一片虚无。

这绝不是对方正在使用「大脑封闭术」。

所以在另一种意义上——他的摄神取念失败了。

斯内普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对方顺从的任他侵入大脑，像是毫无察觉般。但他却什么都没看见——过往的记忆、此时此刻的思绪和念头……什么都没有。

他只看见一片虚无的黑暗，像是夜晚时从地窖的窗户望出去，那潭看不见边际，没有一丝光亮的黑色湖水。

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发生在还没有形成自我意识的婴孩身上。

但里尔是一个虽然有些时候看起来像是精神有问题——但绝对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人。

奇怪。

斯内普将那本一页都没有看的书合上，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伏地魔。

他的手指隔着衣袖短暂地拂过那道属于食死徒的烙印，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最得黑魔王信任的人、食死徒的核心成员、一群追随者中最有价值的人。

可黑魔标记已经沉寂了十三年，有些时候更是给他一种错觉——他从来没有加入过食死徒，从来没有在手臂上烙下这个痕迹。

但伏地魔一定会卷土重来。

斯内普轻轻阖眼，他逼迫自己不去想起十三年前的戈德里克山谷，不去想起那具冰冷的尸体。

*

翌日清早。

埃尔默送来两人份的早餐，斯内普下楼时，正好看见里尔坐在餐桌前，对小精灵下达命令。

“以后不要准备甜牛奶，煎蛋要溏心的——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你现在赶紧回去做一份新的，记得培根不要煎的太焦，煎好过后，油用纸吸干了再夹到吐司里。”

斯内普的脚步微微一顿。

虽然他和里尔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上算下来，相处时间可能还不到三个月——毕竟一年级假期的时候他总不在家，二年级假期的时候换成里尔总不在家。

两个人一起用餐的次数也不多，但她在斯内普印象中是个从来不挑食的人。

毕竟他做什么她吃什么，从来不挑，也从来不对食物发表评论。

没想到今天却看见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斯内普早上有一边阅读「预言家日报」一边吃早餐的习惯，他走到餐桌前，习惯性拿起已经放好的报纸，简单扫了一眼。

今天的报纸内容依旧平淡，占据大版面的是「三强争霸赛」时隔一个世纪终于重新开赛，第一站地点选在霍格沃茨。之后就是让一些无聊到不行的巫师们去猜测哪个魔法学校会成为这一届的冠军——一看就是古费编辑亲笔写的。

斯内普拿了块三明治咬了一口，然后就皱起眉头。

吐司被培根的油给浸透了，油腻腻的，令人反胃。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里尔，却发现她正在慢吞吞的咀嚼着面包，脸上也没什么奇怪的表情。

刚想说什么时，埃尔默端着托盘再一次出现。

他飞快地收走桌上的食物，就连斯内普手里那个咬了一口的吐司都不例外。然后——飞快地重新布置好餐桌，最后消失。

斯内普盯着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变化的餐桌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