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女抓着符珠的手臂，符珠挥剑一斩，脱身而出，剑气如松涛万壑，碾压向前。

铮！

夜珺拨弄琴弦，发出靡靡之音。无数魂索，宛如海妖的头发，四面八方向符珠卷去。

符珠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挥出的剑气，带着一股寒潮，雪雾顿时淹没了这片天地。

琴音微微一滞，随后如流水潺潺，自雪雾中倾泻而出，拨开遮蔽，数道黑色的光刃，陡然旋转射出！

符珠点剑而起，长剑在黑暗中，闪出团团剑花，四散飞舞，和黑色光刃纠缠在一起。

符珠的剑法极尽灵动轻捷，忽快忽慢，变化无穷，精准斩灭每一道黑色光刃。

轰轰轰！

漫天的爆炸声，隐隐盖过琴音。气浪宛如涟漪一般，向方圆百里散去。

半空中，到处都是气浪圆圈，有大有小，相互交错。

原本就暗无天日的小神界，卷起沙尘暴，越发昏暗，只时不时，有忽明忽暗的剑光一闪而逝。

鬼女越过尘沙卷起的沙柱，去推符珠，一股晦涩古语，轻轻响起，宛如梵音，振聋发聩。

听不懂这玩意儿。

符珠反剑一斩，两名鬼女，化作飞烟，出现在十丈之外，又顽固地朝她走来。

一次，两次，三次……第六十七次，符珠忍无可忍，一记洗铅华，斩灭鬼女。

鬼女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裂开，消散于天地。

铅华剑下，诛邪尽灭。

这是洗铅华的剑意。

“噗——！”

夜珺遭受反噬，猛地吐出大口鲜血在琴身之上，黑色的琴弦，赫然崩断。

他抬起袖子，遮了遮脸，刚刚那是什么剑光，竟然让他觉得害怕？

被剑光照到的半边脸，生出灼伤感，夜珺唤出一面光镜，侧着脸一看，脸上并无伤痕，但那股灼痛感，不是幻觉。

咔嚓。

被雪雾覆盖的“海妖发丝”，化为白色的齑粉，白烟中，钻出一只近乎透明的冰龙幻影。

夜珺衣袖一拂，身前的琴狠狠撞上冰龙，四分五裂。

冰龙的光影，湮灭在浑浊中。

一剑悄无声息刺向夜珺的咽喉，却被一道符咒弹开，符珠身子向后倒退出去约莫百步止住。

手臂有些发麻。

但夜珺却是眉头一跳，刚刚有一瞬间，连心跳都停了。

这一剑，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若非有老怪物在他身上下的这道禁咒，那一剑下，他的脑袋可真有可能被削下来了。

夜珺看着符珠，神色微凝，稍后一松，淡淡说道：“我身上有天玄禁咒，你想杀我，没有这个可能。”

符珠咬了咬牙，她刚刚真的就差一点得手了。

她哼了一声道：“管你什么咒，一剑斩不开，就两剑，两剑不行就三剑。”

“先斩咒，再杀人便是。”

夜珺嗤笑她的天真：“天玄禁咒是龟君老人一个大乘境修士在我身上种下的，你不过炼虚境，如何能斩灭它？”

“如果你真有本事斩灭天玄禁咒，我便敞开神龟城的大门，让你过去。”

符珠秀眉一挑，声音清脆：“你说的是那个融合了寿龟，将自己弄得不人不鬼的老怪物吗？”

符珠轻笑一声道：“十万年光阴，都无法飞升，可见资质极差。他融合寿龟，窃取万年寿元，若老老实实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小神界龟息也就罢了，可偏偏要去天道的眼皮子底下转悠，岂不是自寻死路？”

夜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龟君老人？”

她明明是刚来小神界的，她甚至听不懂妖语，却对龟君老人的事，知道得这么多。

夜珺心底不可谓不震惊。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龟君老人真的死了吗？那垂髫老怪呢？

符珠弯了弯眉眼：“我只是来小神界寻一样东西的过客罢了。”

“你是为了耳栃花而来？”夜珺一时有些费解，她如何得知耳栃花马上要开了？时间竟然来得这般的刚刚好。

符珠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耳栃花？

佛国耳栃花？

这花不应该是长在佛国吗？居然在小神界？

看着符珠脸上神情变幻，夜珺拧了拧眉，“你不找耳栃花，那来小神界做什么？这般浑浊的世界，可没有什么宝物现世。”

符珠干脆地道：“我就是来找耳栃花的！”

她语气铿锵有力，夜珺却有些狐疑，明显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但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勉强先当这就是真相。

“你告诉我龟君老人的事情，我便告诉你耳栃花的消息。”

这怎么听，都是符珠赚了。

两人暂时休战，隔得很远，符珠负剑于背，问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不一定会清楚，毕竟我没有真正见过龟君老人。”

她都是从罗衣前辈那里听来的。世上一共有十三位大乘修士，除了她的师父闻尘、照影山闭生死关的老祖、自然宗的老宗主、以及一位佛宗大能，其余九位大乘修士，都去了倾云秘境的青霄殿。

除罗衣前辈和号称上弥的那位大乘修士，在浩瀚天罚下，侥幸存活，其余大乘修士，无一例外，当场死在天罚之下。

后来她去天水居，罗衣前辈却告诉她，那位大乘修士，也死了。由此可见，大乘修士中，还是罗衣前辈的修为最高深莫测。

她同自己说过，龟君老人和垂髫老怪，都住在小神界躲天道。

夜珺问了第一个问题：“龟君老人当真死了吗？”

符珠点点头，语气诚恳：“当真！”

“他如何死的？”

“倾云秘境中，死于天罚。你应该知道，龟君老人为何躲在小神界中，他无法光明正大走在人间，他怕被天道抹杀。龟君老人将近有小半年没有出现，就很不正常的，他没法在小神界外面逗留这么久。”

夜珺沉默了片刻后说：“小神界中，只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符珠一惊，虽然陆伯伯给她说过，小神界中时间的流逝很缓慢，但她也没想到，会慢这么多！

符珠补充了一句：“垂髫老怪也死了。”

夜珺仰天长笑，笑着笑着，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符珠不动声色握紧了剑，担心夜珺发疯。

毕竟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而且看起来，龟君老人对他还不错，又给法宝又给种什么天玄禁咒，还给他这么大一城池的妖，供他驱使。

符珠担心他初闻龟君老人的噩耗，得了失心疯，要对她动手。

龟君老人的死，和她没有关系。

但和疯子之间，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怎么说，他也是失去了一个大乘境的靠山。

不过龟君老人死了，还是天罚之下，彻彻底底的身死道消，那他留下的天玄禁咒，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消失的。

这个世上，身死而道不消的，符珠只见过黎清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