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素可惊得头皮发麻，这麻劲直顺着脊梁骨溜到了后腰，他也是见过血的人，反过劲来想看个究竟，脚底下猛蹬了两步，直来到了另一侧的墙垛向下张望，果然有一团黑影飘飘然向城中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鬼！有鬼！

乌素可所在的郡力部族人人信奉萨满教。家族中的老婶婶就是一位上能沟通神明，下能与鬼怪交谈的巫婆。他从小耳濡目染，见过太多奇异的事，更加深信鬼神的存在。在他眼中所有不能解释的大多都归于鬼怪作祟。

眼前的事就不能用常理去解释，这两丈多高的城墙是绝不可能靠人力攀爬上来的，而且还要悄无声息的从两丈多高的墙上跳下去，这要是一般人，至少也得摔个骨断筋折。不是鬼怪还能是什么！

遇了邪了！想到此处，乌素可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

“快来人啊！有鬼啊！”他突然在原地大声喊道，喊叫声在这寂静的夜中就犹如春雷乍响。

一夜过去，乌素可被人送回到家中，可没多久便发起了热，浑身烫的跟着了火似的，这才一个上午，身子便烧软乎了，中午醒来后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虽然军中的郎中来看过后说是冻着了，得了伤寒之症，等退了热过几天就好。可军中却把昨夜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有模有样。都说昨夜乌素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成了这般模样。

当然对于不信鬼怪的人听后只会嗤之以鼻，就比如正在吃着大饼的桃李郎。

军镇不大，这样的流言自然也传到了桃李郎的耳中。最为头铁的他自然不相信有什么鬼怪。什么鬼，那纯粹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胡说八道，你让他闭嘴，再不要胡乱说，不然要治他个扰乱军心之罪。”桃李郎对身旁的副官说道。

那副官有些犹豫，回应道：“将军，那乌素可向来老实忠厚，不像是胡说八道的人，听他说的有模有样，或许真有什么东西上来了。”

“呸，哪他妈的有鬼，真有鬼，咱们有一个算一个，早他妈的恶鬼缠身了。”桃李郎抬头看见孙延召进来了瞬间变脸，笑道，“到底年轻人身体好，第一个睡醒的，来吃饼子喝点粥，这还有熟牛肉。”

孙延召笑着打了声招呼，他这一夜睡在热乎炕上舒服极了，比起之前的风餐露宿，简直是到了人间天堂般。这一觉直睡了七八个时辰，如今也确实有些饿了，坐到椅子上拿起一张饼吃了起来，耳中则继续听着桃李郎和副官的对话。

副官也有些为难，回道：“将军，强压下去怕是不利于咱们与各部的关系……”

“这话怎么说？老子何时亏待过他们？”桃李郎不解问道，他很多时候不怎么管下面的事务，自然也不清楚其中一些问题。

“将军……其实……平日里值夜的都是其他部的人，刚才郎月部的东塘子找过我，说这事没个解释，他们夜就不值了！”

朗月部是除了他们黑水部镇中人数最多的部族，东塘子是朗月部的领头人，桃李郎平日里对东塘子也十分的敬重。

他闻言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副官骂道：“好个兔崽子，是谁全让其他部族人值夜的？”

“这……”副官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说道，“将军，是你上次说的……”

“我……何时……”桃李郎好像想起了什么，重新坐下说道，“那不是咱部传统出城比试骑射走了两天。我只说那些天，又没说一直这般。”

“将军，怪我，那眼前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领着咱们部的人去值夜，他妈的，我倒是想看看，到底哪里有鬼！”

“……将军，乌素可的事传的可太邪乎了，说是亲眼看到黑影从城墙直上直下，要不还是找个懂的看看？只要大仙儿说没闹鬼，咱不就安心了.”

“找你妈个头，怎么？我看你是要让我亲自去值夜？”桃李郎怒道。

孙延召边吃边听，听了一会好像是城墙那闹鬼了，值夜的看到了有黑影进城，这话瞬间引起了他的警惕。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就把这当成了恶鬼作祟，但这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孙延召深知那些刺客的能耐，普通人不能上的了城墙，他们必定是有办法。

如此，孙延召倒是有些好奇，想要亲眼看上一看，如若真是刺客进了城，心里也有个底。他插话道：“我能否插一句？”

桃李郎一怔，回道：“小兄弟有话便说。”

“将军何不亲自去昨日的城墙上看上一看，相信将军亲至，底下的众将士自然不惧什么妖魔鬼怪了。”

桃李郎一想也是，不如过去看上一眼，让那些朗月部的人看看，他桃李郎就不怕什么鬼怪。

副官也赶紧说道：“将军，这话在理，您到了军心可就稳了。再当众宣布都是那乌素可为了逃避值夜，刻意编造的谎言，相信大家也就信服了。”

桃李郎站起身，擦了擦满是油的手，说道：“今日就先这般，你回去后把值夜的重新分配好，咱们黑水靺鞨各部都是兄弟，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不好的怨言。”

“是，将军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桃李郎起身披了件棉衣与副官二人就往外走，可突然发现孙延召竟也跟在身后，不解道：“小兄弟这是去哪里？”

孙延召笑道：“跟你们一块凑个热闹。也想看看是否真有鬼怪作祟。”

桃李郎点点头，只要这少年不给自己惹麻烦，跟着去就跟着去吧。也碍不了什么事。三人一并出门到门前上马直奔东城门处。

三人策马来到城门附近，就听墙下正有两拨人在争吵。

“今儿我们朗月部肯定不上去。”

“对，不上。”

“凭什么只有我们朗月部的夜里值守，你们黑水部的天天睡大觉。”

“大白天的，你怕个屁。有鬼也是晚上出来。”人群中另一方有人喊道，“今儿不上去，军法处置。”

“法不责众！有能耐把我们朗月部的都砍喽！”

“死也要拉你垫背。”

“对，拉他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