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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王妃带球跑路了

作者:夏听蝉 | 分类: | 字数:32.8万

第144章 月璃台

书名:替身王妃带球跑路了 作者:夏听蝉 字数:3569 更新时间:2024-10-25 04:18:40

回宫的路上,周若白骑马走在最前面。

周若瑜的马车落后一些,与周若白中间隔着一队禁军。

宗无攸策马走在周若瑜的马车旁边,听到里头的人忽然闷声闷气地叫了他一声。

“殿下?”

周若瑜在车里端坐着。火把明亮的光从车窗帘外头漏进来,让小太子童稚的脸上的神情也显得有些幽深。

“王小五真的是东宫的护卫吗?”他问道,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在暗中发着亮。

宗无攸的心里有些忐忑:“回殿下,王小五他的确是东宫的护卫,只不过方才逃走那个……请殿下恕罪,末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糟了!

说到这里,宗无攸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一件事。

既然那个人假冒了王小五,那真正的王小五此刻就还在曜王府内!他应该将他一起带出来的!

周若瑜像是从宗无攸的这阵沉默中猜出了他在想什么。

“九叔不会对王小五怎么样的。”他说道。明明是孩童的声线,说的却是大人的话,老气横秋的,显出几分违和。“他想抓的只是那个假的王小五罢了。”

宗无攸心中微微一震,疑惑地开口:“殿下……知道那人是谁吗?”

“当然知道啦。”周若瑜叹了口气,睫毛一低,“除了齐修先生之外也不会有人这样做了。”

司空鹤。

宗无攸的眼底稍稍一沉。“国师也是关心殿下。”

“我知道先生是关心我。”周若瑜说,“只是我原本是真心想去探望九叔的,况且我都已经带了你,还带着这许多的护卫。九叔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好不容易让九叔有些喜欢我了,现在又被先生这样一闹,九叔一定以为我是故意和先生一起在算计他。”

说到最后,周若瑜的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气恼。

宗无攸嗫嗫的:“殿下您自小便在国师处受业,国师他定然是关心则乱。殿下您年纪还小,国师大人想必也是怕万一——”

“万一,有什么万一!”周若瑜怒斥了一句。即便隔着窗帘,宗无攸都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凶狠的怒意。“本宫难道永远都得听他的安排行事,不能自己做一回主吗!”

周若瑜这个小太子的脾气素来算是好的。同所有被保护得过好,故而没有见过世间险恶的孩子一样,对谁都客客气气,时常挂着讨人喜欢的真挚的笑容。

他说话的时候从来都只自称“我”,宗无攸当差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自称“本宫”,露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城府和算计来。

宗无攸吓得一跳,当即从马上连滚带爬地下去了,弓着腰拱手请罪:“末将失言,殿下恕罪!”

后头的动静大,走在前头的周若白也注意到了。

她抬手叫停了队伍,拉住缰绳往后转身,看着躬身站在马车下的宗无攸。

“怎么回事?”周若白问道,遣了人过来问话。

那个禁军跑到马车前:“太子殿下,长公主打发小的过来问问,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若瑜像是被气得不轻,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将心头的积郁呼出去。

“没事。”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便有些恹恹的,倒仍旧同寻常一般乖巧,“有些累了,你叫长姐抓紧回宫吧。”

“是。”

禁军不疑有他,按照周若瑜的回话跑去禀报了。

队伍继续往前进,宗无攸也战战兢兢地重新跨上了马,安静地跟在周若瑜的马车旁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过了很久,周若瑜的声音淡淡地从车里传出来:“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是一时气话罢了,不用当真。”

而且来日方长,他终归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消解九叔对他的敌意,化解九叔与父皇,与他之间的干戈。

周若瑜想起这几天在周若白的督促下看的那些书,想起这些书旁的字迹潇洒飘逸的批注。

长姐说,那些批注都是九叔小的时候写的。

从那些批注里,周若瑜似乎窥探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发生的那些故事的零星一角,他似乎能够想象出来当初的九叔是个怎样神采飞扬的少年。

周若瑜想,或许当初的那个少年如今还藏在九叔的身体里吧?所以长姐才会特地挑了这些书给他看,想让他看明白连父皇都不明白的事实——九叔他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的人。

他的父皇是个胆小鬼,而他比父皇勇敢,他可以改变当下的局面的。

只要他多努力一点。

周若瑜回忆着下午被周瑾寒架在肩膀上的滋味。

他一直都知道“父爱如山”。可从前在周瑾淮那儿,在殷切的期盼中,他只感受到了父爱如山的厚重与威压。

直到今天坐在周瑾寒肩上,他才感受到父爱不止有沉重,还可以像一座山一样将他托举起来,成为他沉稳的、坚实的依靠。

而他自出生以来就被告知他要走的路上风雨飘摇,心中最期望的,不过就是这样的依靠。

肃杀的月色笼罩整座京师。

就在禁军队伍护送着周若瑜回宫的时候,宫墙之内的钦天殿中,司空鹤也点上了最后一盏长明灯。

满满一面墙的灯火,照得殿内亮如白昼。

司空鹤戴着素白的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几乎将他整张脸都挡住了,只露出唇角锋利的一点弧度。

“主上。”泣朱有些迟疑地确认道,“您真的要一起去吗?其实此事交予属下等去办便足够了,何必劳您亲自到场?”

“多年宿敌,该去送他最后一程的。”司空鹤淡声道,仰头望着满墙敬鬼的长明灯。“十五年前放了他一条生路,终至今日养虎遗患。当初的建议是我向陛下提的,如今也该由我亲自来了结。”

他想起了那时禁军的刀口前,那个抱着奄奄一息的废帝从偏殿里跑出来的少年眼中深浓的仇恨。

曾经,他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对方是遍京城中最惊才绝艳的少年,恣意嚣张,神采飞扬。

他那时候便想,盛极必衰,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一旦落魄了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后来当周瑾淮问他应该如何处置周瑾寒的时候,他看准了周瑾淮的一丝不忍,便提议封周瑾寒为曜王,一来可以在满朝文武面前显示出新君的仁厚大度,二来将周瑾寒迁出皇宫再行软禁,也方便他们日后动手。

诚然,他那时的提议是出于对周瑾淮名声的考量,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当时年少,开口之时也存了私心。

他很想知道,从一个被捧在云端天之骄子变成人人背弃的“乱党余孽”,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自出生起就感情凉薄,天生不知道情爱是什么。连父母惨死在他面前时,他都只漠然地看着,没流下一滴泪。

他觉得人反正都会死的,早死晚死如何死又有什么区别?

可也正是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看透了这世间所有的本质,所以族中亲眷无一不将他当作妖孽看待。他们都害怕他,怕他冷漠的视线,怕他那双浅色的仿佛能够将一切阴暗都洞穿的眼睛。

因为怕他,所以没有人敢接近他,以至于他越发不理解这世上一切的感情究竟是种什么样的东西。

他只能从别人的命运里去探寻,试图根据别人的反应去理解这一重他看不明白的世界。

他将周瑾寒当作试验品观察了十五年,知道了原来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一旦变得凉薄冷情就再也变不回去了,哪怕有人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他最终也能毫不动容地将人一脚踹掉。

而这样的一个人,周若瑜竟然还天真地认为,自己能够凭借几声“九叔”就打开对方的心防,将多年的宿怨都一笔勾销?

他倾注心血地教了他这些年,竟然教出了一个如此自以为是的蠢小孩。

周瑾寒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周若瑜还主动露了个破绽给他来利用,恐怕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而到了那一天,他也逃不过一个必死的下场。

必须要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周瑾寒,他必须得去死了。

似是被满墙的长明灯晃了一下眼,司空鹤的眼睛倏然眯了一眯。

他转身向外走去:“备车,出发。”

“是!”泣朱和敬玄躬身应下,随他一同出宫去了。

而同一时刻,从曜王府里逃出来的穆清葭也已经和追在身后的暗卫几番交手,最终被逼着躲进了一座荒废的宅子。

宅子距离曜王府后门有一条街,荒草长得足有腰高。她屏息凝神地躲在里面,暂时没有听见身后有跟过来的动静,总算得以片刻喘息。

身上铠甲太重,她披着这层累赘,在春寒料峭中逃得一身都是汗。

然而就在她刚将这身铠甲脱下的那一刻,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到了她的身后。

眼前墙面剑光一闪,穆清葭心下一凛,险险偏头躲过了这致命一剑,反手抽出发间毒钗刺进了对方眼眶之中。

中空的银钗里注满了致命的毒药,那个暗卫挣扎了不过片刻就蹬直了腿不动了。

可也就在这交手的短短一会儿功夫,其他暗卫都已经赶到,一个个都提剑向穆清葭杀来。

他们在多年的训练中养成了如同鬼魅一般不露声息的习惯,身法奇诡迅速,出招却极为狠准。穆清葭感觉自己此刻真的正在跟暗夜里的几只厉鬼缠斗,全场除了兵刃相接的叮叮当当声之外,竟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以一敌他们十数人,不多时手臂上便落下了一道伤,让她的动作忍不住迟疑了一瞬。

可对方依然不死不休,朝她击过来的尽是杀招。

周瑾寒,他竟然还是这么恨她,恨不得让她即刻去死!

想到这里,穆清葭的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怒意来。

已经被逼到了角落。

就在她抽出发间剩下的五根银钗向着眼前的暗卫刺去,决定殊死一搏的时候,她脚下的地板却忽然开了。

穆清葭反应不及,一下往里头掉了进去。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那些暗卫的剑刃砍到她原本站立的地方时,打开的地板又倏地合上了,与整块地面严丝合缝地并在了一起,再找不见一丝可以撬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