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被女人那双勒得的铜铃般大的眼睛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阿丽的声音从佐伊身后传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佐伊的声音微微发颤。

阿丽走上前来，与佐伊并排看向湖中腐烂的尸体。

“想要从这里逃走的女人，被捉回来后会被勒死然后丢进这个池塘中以儆效尤。”

“可西洛的意思是她为受到伤害的女人提供了生活的场所。”

阿丽眉心微微动了动：“提供了生活场所的确没错，她是接收了许多在家庭中遭受迫害的女人。但是却也伤害了许多人。”

佐伊指着塘中的好几具尸体：“所以她杀害了这些无辜又可怜的人？”

“也不单单都是她亲手杀的，许多都是她间接害死的。为了她那半张脸得以妥善地保存，每日都会有不同的人来回在雪域奔波，冰块运输的队伍从来没有断过。

“许多人冻死在雪域，许多人累死在路上，许多想要离开的人被她杀死。”

“所以这个池塘是公开的秘密？”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佐伊问道。

阿丽指着塘中的女人：“没有十足的准备和机会，我逃跑的下场就会和她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阿丽侧过头看着佐伊，认真地说：“从你踏进这里开始，我就有种预感，你可以带我离开。”

佐伊摇摇头：“恐怕我自己都会难以脱身了。”

果然，第二日早晨佐伊三人准备带着诺亚离开时，西洛一改昨日友好的态度。

直言道：“你们若是都走了，那我上哪儿去找你们实现你们的诺言？”

格蕾特面对西洛的质疑回怼道：“只要是我说出的话，我必然会遵守承诺。如果你不信，那就当我没说过。”

西洛笑了笑：“我不是质疑你，只是我好不容易找到有点能力的人真的不想轻易放手，毕竟我的脸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佐伊将银鞭紧紧握在手中。

贾克森将手中的剑从左手换到右手，做出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西洛走到门边：“你们看，马车，粮食，护送的人都为你们准备好了，你们马上就可以上路前去诺丁海岸，只是……”

“是要留下筹码是吗？”佐伊冷冷地问道。

西洛点点头：“哎呀，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要不就你留下吧，等他们完成任务将伊凡带来，你再走如何？”

佐伊微微发怒：“昨天来时，我们可不是这样谈的。你枉费我对你的信任。”

“这世间最愚蠢的就是信任。”西洛指着屋外围着的上百名女人：“除了我的贴身近卫，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若执意想走恐怕需要杀尽她们才行。

至于昨天嘛，我与你们实力悬殊我当然不会选择恋战。”

佐伊看着屋外围着水泄不通的女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而人群中却有一双眼睛无比的清透，锃亮。

是阿丽在看着她。

“行，我留下。放他们离开，我需要你向我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他们掉一根汗毛，我必定将你那张脸撕成碎片。”

“不行，佐伊。我们必须一起走。”格蕾特将诺亚护在怀中焦急道。

“相信我，格蕾特我很快便会来找你们。”佐伊笑着向格蕾特安慰道。

贾克森静静地看着佐伊，他知道不能将佐伊独自丢在这里，可又不能放任格蕾特一个人带着诺亚上路。

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看着佐伊平静又沉稳的眼神，他唯一的肯定就是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佐伊一定会像那晚逃离自己一样，凭空而起。

他看重的人一定不会错。

况且，铁盟卫的人估计离这里也不是很远，等他出去放个信号阿克他们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

“好。我们听你安排。”贾克森的心境在这一刻对佐伊有着微妙的变化。

不像是男人对女人，更像是下级服从上级。

“贾克森，格蕾特和诺亚拜托你照顾好他们。”

连日来的相处，佐伊早已经十分信任贾克森。

“嗯，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贾克森拉着格蕾特离开。

在西洛的示意下，密密麻麻的女人们为他们让出一条小路。

诺亚在格蕾特怀中哭喊着要佐伊快点来。

但佐伊只能站在屋子前方朝他挥手让他别哭。

最终，三人上了马车的视线消失在佐伊的视野中。

即便他们已经离开，佐伊依然无法放心。

西洛命十五名身手决然的手下随着贾克森他们一起出发。

说得好听那叫护送，谁又能不明白那更是监视或者看押呢？

以西洛暴露出来的面目来看，恐怕她既是要‘脸’，更是要送回诺亚而获得的那十五万的金币吧。

直到良久，围堵在屋门口的那些女人才一点点散去。

“你就在这好吃好喝就行，等他们带着伊凡来治好我的脸你就可以走了。”西洛说完便离开了佐伊的屋子。

佐伊盘着腿坐在屋门口的席子上，一点点地看着太阳落在西边的山后面。

再看着月亮一点点爬上来。

周遭的声音随着降临的夜幕一同沉静下去。

佐伊神色清冷，站起身，检查了下腰间的匕首和银鞭。

很快，远处西洛的屋子周围冒起了浓烟。

直到有人发现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屋顶。

屋子前围满了救火的人和围观的人。

佐伊来到屋子前，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和冲进烈火中抢救那半张脸的西洛。

心下只感到畅快无比。

众人将火扑灭以后，屋子的周围淌了一地的冰水。

是密室里的冰块融化了。

恐怕那半张脸是保不住了。

但很快，藏在人群中的阿丽便被西洛的心腹抓到。

两名心腹将阿丽押到西洛面前。

浑身衣物被烧得焦黑的西洛几近癫狂问责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西洛手中的脸暴露在空气中不断地氧化，腐烂。

最后化成一坨绵软的烂肉和腐水，从西洛的指缝间滑落在地上。

西洛颤抖着跪在地上，一点点抓起那烂肉不住地喊着：“不！不！为什么？”

“为了这半张脸，你害死了多少人？”阿丽质问着。

“你哄骗着受到伤害的女人，来到这里的人向你寻求帮助。可你却利用她们为你工作为你守着你那张破脸，你从来只为了自己。拯救大家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骗局罢了！”

西洛抬着扭曲的脸向着阿丽咆哮道：“你忘了我是怎么将你从那个男人的手里救过来的？”

“可你却硬生生地从我腹中将那个孩子活生生取出来！八个月了！她即将出世，是你害死了她！”

无论西洛的心腹如何压着阿丽跪下，阿丽始终将身板挺得笔直。

即便是双腿被锯断，这个恶毒的杀女仇人都不配让她跪在她面前。

“那是贱种！你被那男人哄骗才有了这个孽种，我在帮你啊！”

“你不要为你的屠戮而找借口，你杀了我吧，就像杀死那个女人那样。就像夺走那个女人漂亮又美丽的面孔那样杀死我吧！”

那静静淌在地上肉渣，那曾无比美丽的半张脸。

谁又是它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