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每天都在套路我
作者:卫淡 | 分类: | 字数:3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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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为生民立命
王扶景走了半日,再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慈悲铁匠铺门口。
原来回到这里已经成为习惯了么?
她定定地在写着“慈悲”二字的牌匾下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这张牌匾,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本以为可以庇护所有,却发现远远不是那回事。
困时思温饱,闲时渴权势,欲望果然是没有尽头的。
人总是得到了一件东西后又马上贪图下一件,估计直到去死欲望才会停歇下来。
若非如此,她怎会如此不甘。
不甘手无权柄,悲愤有余力所不逮。
不甘岁月漫长,铁骑之行漫漫修远。
最不甘脑子有病,无知而迷少知则乱……
朔风吹得门板吱呀呀的响,出来点灯打烊的蒋重阳一眼瞧见了王扶景,粗着嗓子喝了一声,“快进来吧,外面多冷!”
王扶景沉默着走了进去,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蒋重阳看着她的脸色,小心地说道:“晌午你也没回来,便为你留了两只鸽子,你自去灶上拿吧,还热着呢。”
王扶景打了个饱嗝儿,无所谓地说道:“我吃饱了,那两只死鸽子你们分了吧。”
说完便见蒋重阳分外好奇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求知的光彩,“听闻今日有人撵着鸽子翻墙踩瓦,半个城东都瞧见了,闹得动静非常大,已经有人报了官。但是因为跑得太快,所以没看清长相,官府也不知道要如何捉拿。”
“还有这种事?”王扶景看着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撇撇嘴,“我可没工夫管那种飞贼,光是养你们已经很费劲了。”
蒋重阳闻言有些失望,“那算了,既然你吃过了就把鸽子留到明天,把肉撕到菜汤里做成肉汤,又能省下一顿米钱。”
王扶景格外多看了蒋重阳一眼,看得他浑身发毛,抱住自己的胸肌说道:“你看我做什么?”
“真是个持家的好掌柜,”王扶景面无表情地赞扬道,打算明日就不喝汤了。
今天吃过了好东西,感觉再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听到刚刚上好的门板突然被人剧烈地敲响,蒋重阳连忙喊了一声,“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镇抚司办案,抗旨者斩立决!”
蒋重阳听到这种话,下意识地便看向王扶景,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心头一沉,果然又闯祸了。
不过只是追鸽子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都快把安阳侯世子打死了也屁事儿没有。
想到这里,便立马吭哧吭哧卸下门板,恭敬地看着门外穿着格外精良的锦衣卫笑道:“各位官爷晚上还来拿人,真是辛苦极了,有什么事白天来多好,有日头还暖和点不是。”
不惧怕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倒还是头一回。
穿着大红绣金飞鱼服的精装头领格外多看了蒋重阳一眼,肌肉真大,看起来是个胆子不小的肌肉废物。
“徐家王扶景涉嫌私闯皇家别院,押入大牢候审!”他看向身旁一脸镇定的女人,心说此女倒是比画像好看不少,真是可惜了。
王扶景难得没有自称冤枉,只稍稍瞪大眼睛表达了自己的诧异,竟是皇家要杀徐仲臣?!
徐仲臣到底想干什么,他所图之事难道同皇位有关……
看着王扶景似乎是被吓呆了,蒋重阳也愣愣地问道:“何时私闯的皇家别院,那可是死罪呀!”
“我不能跟你们走,”半晌,王扶景下定决心似的,坚定地看着锦衣卫,“我还有事要办,办好之前没办法跟你们去大牢。”
“若是抗旨,他们都要陪你一起死!”闪着寒光的宝剑指着王扶景的咽喉,丝毫不允有任何的余地。
王扶景沉默下去,终于回头看了看蒋重阳嘱咐道:“我可是为了你们才去送死的,你记得欠我一条命。”
“……”蒋重阳无声地张了张嘴,看着人走远才气得骂了一句,“这个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讨债!”
说完便牵出驴蛋,丝毫不心疼草料地向王扶景家中赶去。
虽说镇抚司的大牢还是第一次来,但是所有的牢房都长得差不多,王扶景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睡了一觉,第二日便跟着提审的锦衣卫上了囚车被押送提审。
本以为很快便能赶到,谁知路途远的让她十分火大!
戴着二十斤的重枷坐在密不透光有如牢笼的囚车内,连找个地方靠一下都觉得困难。而且脚下的道路忽然变得十分颠簸,直颠得她屁股发麻,人也在里面东倒西歪的,只是要维持坐着的姿势就已经十分的辛苦,更别提还要防止重枷碰到囚车的硬壳,碰伤自己的脖子和手腕了。
“给我跑慢点,再让我受罪我就跳出去把你们全部杀光!”王扶景在棺材一般的囚车里面还在大言不惭地大声威胁着,生怕别人放松警惕似的,让外面的人都十分无语。
“走慢点,”领头之人还是下令道,不管她有没有能耐,都要小心为上。
这边趁着天亮就在赶路,盛京城午门口已经张贴了新的告示,言说昨日追着鸽子私闯民宅之人擅闯皇家别院被抓,已经被斩立决了。
身份和画像都写得清清楚楚,看热闹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嘴里时不时就会出现慈悲铁匠铺和徐夫子的字眼。
蒋重阳跌跌撞撞地自人群里冲出来,面无土色地回家找到绍春,让他稍口信给卢夫子,看他能不能找到徐仲臣。
年轻的夫人死于非命,这算是见不得光的白事,只能暗自办丧,铁匠铺的人都会为王扶景守灵的。
“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绍春不知为何爹一回来就十分沮丧,他背着小书箱,梳着一个小小的学子髻,穿着贴身暖和的青色棉服,十分乖巧地眨着眼睛问道。
蒋重阳摸摸他的脑袋,轻轻说道:“徐夫子家里的师娘不在了,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能做个好官,不要让善良的百姓吃太多的苦,受很多的罪。”
“嗯,”绍春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卢夫子说过,读书取圣,就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只要我考了官身,就能把徐夫子家中的师娘找出来,然后让他们一家团聚了!”
稚嫩的小白团子说着充满童心的话语,让蒋重阳忍不住捂住了脸,有些哽咽地说道:“绍春真是有出息……”
“爹,”绍春看着爹爹,眼眶也有些发红,瓮声瓮气地便道:“爹,我会好好读书的,将来考取功名为百姓做主,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绍春难受……”
蒋重阳抱住绍春小小的个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没用的哭相,“记住爹让你说的话没有?”
“记住了,”绍春吸吸鼻子,又重复了一遍,和他说得分毫不差。
“嗯,去吧,去跟夫子好好说。”
将绍春送上马车,蒋重阳背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即便王扶景没了,他作为二掌柜,还是要担起这个铺子,总不能让那么些孩子重新流落街头。
八尺来高满身肌肉的汉子走着走着突然在街头放声大哭,“狗娘养的!专挑我们心善的百姓下手!老天爷怎么这么黑心啊!”
路过的人纷纷看向蒋重阳,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伤心事,竟然哭得如此厉害。
正是灾年里,谁都不好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