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诺毅走出房间, 没有关房间门，那样，在厨房可以一回头就看见倪晶。

殷诺毅从冰箱里拿了点瘦肉, 做了点皮蛋瘦肉粥。他看着烧开的水泡, 满足地笑了, 虽然这场里只有他独个唱独角戏, 但还是那样的甜, 真想一直就这样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假象幸福当中，再也不要醒了。

殷诺毅捧着热腾腾的粥走进房间，帮倪晶垫高枕头, “先吃点，小心烫。”

“诺毅学长, 我没什么大病, 别把我照顾得像个活不了几天的人似的。”

殷诺毅盛起一勺, 在嘴边吹了几下，递到倪晶面前, 温柔地说：“张嘴。”

倪晶尴尬地伸手去拿碗，“我自己来，自己来。”

殷诺毅却兜个圈避开她的手，还是笑着温柔地哄她说：“乖，不烫了。”

“诺毅, ”学长两字还没出口, 殷诺毅就趁着她张嘴的时候, 把粥喂到她嘴里, “嗯, 真乖，我就喜欢你叫我诺毅, 真好听。”

倪晶一下让殷诺毅逗得脸红起来，“诺毅学长，我想自己吃。”

“又不听话了，就不会乖乖的，让我省心么？”

“这……”倪晶对上殷诺毅的眼睛，那样宠溺而温柔的眼神，倪晶强硬的气势立刻削去了一半，她深呼吸了一口，强自镇定地说：“我不想看着你自己一步步走向悬崖，还要给你推上一把。我的心已经死了，还怎么去爱？”

殷诺毅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但他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又扬起嘴角笑着说：“发烧都说胡话了。乖乖的，听话，先把粥吃完，要不都凉了。”

倪晶看着殷诺毅又递过来在勺子，心里却突然一阵发酸，这样的假装，这样的假象，这样的幸福，这样的酸涩。曾经的滋味又涌上心头。她乖乖地张嘴让殷诺毅一口一口的喂着。

殷诺毅如小孩一般闪着晶亮的眼睛，“真乖，病好了奖励带你去游乐场。”

“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是小孩子，但你需要别人像小孩子一样照顾着。”

倪晶无力地滑进被窝，一语道破了她当年恋爱的心境，殷诺毅赶紧把枕头放平，摸摸她额头说：“再睡会，醒了就该吃药了。”

倪晶想拉过被子蒙着头，她害怕看见殷诺毅宠溺的眼神，温柔的笑容。

“把自己闷在里头睡不好哦，空气不新鲜。”殷诺毅把被子拉下来，盖在倪晶的脖子上。

倪晶转过身去背对着殷诺毅，她的壳呢，她的壳到哪去了。她害怕，让人宠着的幸福是那么熟悉，又那么让人眷恋，但她真的害怕了。

殷诺毅就在床边坐下，用手抚着倪晶铺泻在枕头上的长发，“好好睡会，不舒服就叫我，我就在你身边。”

因为药力的作用，倪晶慢慢地睡去了。

殷诺毅坐在床边看着倪晶的睡颜，这样的宁静而甜蜜的幸福，就算是海市蜃楼，他也认了，就算是飞蛾扑火，那也值了。

倪晶又做那个梦了。周渊羽沉到黑暗中，越来越深，一直到看不见。她的世界变成黑漆漆的一片，她哭着一直跑，但怎么也跑不出黑暗。

殷诺毅看见她紧皱着眉，满脸的泪水，双手还不停地辉着，她哭着喊：“无论你是渊还是大哥，你都不能扔下小晶一个，我不要自己孤零零一个，我不要。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我？为什么？”他心疼地轻轻摇着倪晶的肩膀，“醒醒，只是个梦，只是个梦。”

倪晶用手擦着眼泪，周围黑漆漆的世界开始摇晃起来，慢慢地变亮，光越来越刺眼，她看到朦胧之中有人向她伸开双手走过来，却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她哭着奔过去。

倪晶一头撞在殷诺毅的胸口上，醒了过来，殷诺毅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我不会扔下你一个的，永远都不会。”

倪晶缩在殷诺毅怀里抽噎着，“我作噩梦了。”

“别害怕，只是梦，那只是梦，不是真的。”

“这梦已经跟了我三年了。渊掉到黑暗里看不见了。我的世界也是黑黑的一片，无论我怎么喊怎么跑，都只是我一个呆在黑暗里。我很害怕。”倪晶的身体微微发抖。殷诺毅把她抱得更紧了，揉着她的头发说：“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真的很害怕，只有我一个孤零零的，黑漆漆的。无论他是我的渊还是我大哥，他都不可以这样狠心地扔下我一个人。”倪晶又开始抽噎起来，“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我？为什么？”

“小傻瓜，那只是梦，别当真，我不会抛弃你的。”

“小傻瓜。”倪晶止住抽噎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又接着说：“以前我只是梦到这里，今天却梦到周围都亮起来，摇晃起来。我看到有人张开双手向我走过来，我那时候很害怕，只想跑过去抓住他的手，结果都没看清他样子，我就醒了。”

殷诺毅用指腹拭去倪晶眼角的泪水，亲亲她额头，“醒了就没事了，别害怕，我不会扔下你一个的，永远都不会的。都是汗，去洗个澡再吃药吧。”

倪晶下床拿了套衣服，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下殷诺毅，想说出口的话还是咽下去了。让人宠着的感觉那么窝心，那么温暖，只一点点就让人沉溺了，上瘾了。

殷诺毅看到倪晶欲言又止，他明白倪晶的心里在挣扎，“乖，快去先洗个澡吧。”殷诺毅看着倪晶关上浴室的门，听到“哗哗”的水声，他拿出药袋子，按份量分好，又接了杯温水，先试了一口，不凉不烫，刚刚好。

倪晶洗过澡出来，拿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殷诺毅立刻走过去，接过浴巾帮倪晶擦着头发。

“药我都分好了，水刚接的，不烫，你先吃药。”

倪晶没有说什么，就直接拿起杯子喝水吃药。

殷诺毅看着倪晶的唇碰上刚才自己试水温喝过的地方，他压着激动，坐到倪晶身后，把手环上倪晶的腰。倪晶身体明显地僵硬了。殷诺毅把倪晶湿湿的头发挽到耳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

倪晶像被下了蛊一样，听着殷诺毅的声音幽幽地从耳后传过来，呆呆的说不出话。

殷诺毅把头枕上倪晶的肩窝，嗅着她沐浴后头发的清香，倪晶挣扎着要避开，却是徒劳。

殷诺毅把倪晶转过来，把她锁在自己怀里，“如果他能给你幸福，那我也就认了，谁叫我没有先遇上你呢？但现在他只能躺在那里，没有活动能力，没有思维能力，更别谈让你幸福了，你让我怎么能放手？”殷诺毅伸手梳了一下倪晶脖子后的湿发，“我等了你四年了，你给我两年好吗？”

“两年之约吗？”倪晶轻轻的声音从殷诺毅的胸口传进去。

“可以吗？”

“人人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它却是对我那么残忍，我曾经的一年之约都还没到期，它就快快地收回去了，让我从最高的云端摔下来，也不管我是不是会粉身碎骨。”

“我一定会宠你爱你一辈子的，我不会扔下你一个的，永远不会。”

“我已经把大哥害成那样了，我害怕了。”

“那不是你的错。”殷诺毅拍着倪晶的背，“乖，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不想再尝试一遍，那种锥心的痛。”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一辈子的承诺太沉重也太遥远。”

“只要你肯给我机会。”

倪晶没有说话，她转头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你还没有吃午饭吧？”

殷诺毅兴奋地抱倪晶原地打了个转，“你答应了对不对，你答应了。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对不对，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倪晶只是偎殷诺毅的胸口上，看着不断打转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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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倪，起来了吧？二十分钟后我来接你。”

“学长？别这样叫我，我不习惯。我自己回公司好了，再说现在也太早了。”

殷诺毅却没理她的请求，直接说：“我先接你去吃早餐，再送你回公司。”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

“你昨天不是答应过我给我两年时间么。”

“……”

“这是你的权利，你可以不享受，但这也是我的义务，我可不能不履行啊。”

倪晶拿着手机在窗台边发呆，让人哄着让人宠着的日子已经太久远了。

殷诺毅说是二十分钟后过来接倪晶，却是三分钟就到了。倪晶看到殷诺毅从车窗看向她房间的方向，无来由的一下心虚闪到窗旁。殷诺毅没有上来，也没有打电话，只在车里等着。倪晶把手机握在胸口呆呆地站了二十分钟，直到手机响了。

“倪倪，好了吧？”

“呃……”

“开门，我在门外。”

倪晶慌乱起来，她抓了一下头发还是去开门了。

“还没换衣服啊？”

倪晶看了一下自己身上流氓兔的睡裙，“学长，你坐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化个妆。”

殷诺毅从后面环上倪晶的腰，“你这样子真可爱。”

倪晶慌张地掰开殷诺毅的手，低头冲进房间，锁上门。倪晶倚在门上，心怎么跳得那么快，是紧张吗？是期盼吗？

殷诺毅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前两天晚倪晶解下来的向日葵镶钻项链，握在手里，嘴角慢慢浮起笑容。

“学长，好了。”

殷诺毅走过去帮她戴上项链，倪晶又伸手去摸扣子。

殷诺毅握住睨晶的手亲了一下，说：“倪倪，戴着就不要再卸下来了。”

“这项链，这项链太张扬了，我怕让人抢。”倪晶结结巴巴地找着借口，她解释不了自己的心慌。

“以后每天我都来接你。”殷诺毅的声音从脖子后低低柔柔地传过来，像个柔软的小刷子，轻轻地扫着倪晶的后颈，舒服中带点微痒。

“这样，这样也太张扬了，要让人说闲话的。”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幸福。光明正大的，我去昭告天下，不需要他们添油加醋。”

倪晶醉了，虽然窗外是刺眼的阳光，但这种甜蜜的霸道却让她沉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