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父子入梦，西岐定计

二圣议定之后。

西岐起了变化，夜里，姬昌百子皆梦到了姬昌和姬考。

姬昌是个无头尸身，手中提一个脑袋，头发散乱，但模样依然认得出是西伯侯。

姬考则是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真实模样，但一开口，便知他就是伯邑考。

作为西伯侯，姬昌在其父季历死后，年纪轻轻便成为西岐之主，子嗣众多，政务繁忙，平日其实少有时间出现在众子女面前。

除了姬考、姬发等年纪大点的几个，其他子女，其实并未感受到父爱的温暖，是以，西伯侯死后，推恩令传出，西岐城中为西伯侯姬昌报仇的呼声并不高。

但姬考，却不同。

西伯侯姬昌十三生姬考，姬考作为长子，西伯侯府中之事，大多都是他和二弟姬发处理。

但姬发更喜武事，平日里，姬发百子的日用起居，其实都靠姬考操持。

长兄如父，绝非虚言。

所以，散宜生才建议姬发在燕山设下埋伏。

西伯侯姬昌身死朝歌，代表大商对西岐忌惮不已；但昔年姬昌之父季历，也曾死在大商之手，但大商并未赶尽杀绝。

但如今，前去为姬昌收敛尸身的姬考，居然也死了。

在姬发的安排下，这件事情被栽在了大商头上：大商意欲覆灭西岐，故而先杀姬昌，再杀姬考，所谓的推恩令，都是为了离间姬昌百子的关系。

但姬昌百子又不傻，虽然父兄之仇，仇深似海，但比起能分到的家产又算个甚？

虽然碍于孝悌之名，他们平日不敢闹腾，表面上支持姬发的复仇计划。

暗地里，西岐暗流涌动。

但这一梦，却让西岐风向全变了。

父兄托梦，鬼神显灵。

西岐虽是边陲小国，但近几十年深受大商影响，鬼神之说深入人心。

连带西岐之主姬昌都在苦学商王室的卜筮之术，其子女，又岂能不受这噩梦影响。

但只是一夜之梦，他们大多自在各种府中与妻妾讨论此事，未曾宣扬出去。

但接连三日，姬昌和姬考，都在梦中向他们哭诉身前惨死之景。

三日后，姬昌百子皆汇聚在西伯侯之府。

当他们聊到父亲姬昌被斩首，兄长被砸得血肉模糊，无不义愤填膺，悲恸痛苦。

姬发悲声道：“诸位兄弟！大商亡我西岐之心不死！昔年借赏功之名，囚杀我等祖父季历；又斩杀父王姬昌，更杀害我等好兄长姬考！”

“你们还信商王所说的推恩令么？他分明就是为了分化我等兄弟！”

姬发拿出一只筷子，轻轻一掰，断了。

又令人送来一大把筷子，姬发用力，却难以折断。

姬发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就似这筷子，倘若只有一根，必然轻易被摧折，但如果团结一致，哪会轻易折断？”

“大商虽强，但想覆灭我西岐，却绝非易事！”

“昔年，先王季历被大商所害，父王起兵，虽然为大商所败，但迫于我西岐兵锋，他们将贵女嫁给了父王。”

“现在，父兄皆被大商所害，我等无动于衷，岂不是让大商看轻？”

“自今日起，厉兵秣马，清理西岐境内大商暗探，我等必为父兄报得此仇！”

而姬发，这几天除了梦到父兄之外，又数次梦到插翅猛虎。

虽知此为飞熊，但并不知到底是何人。

与众兄弟定下复仇之策后，一日，姬发令甲士至渭水游猎。

一国之主，出巡游猎，何等壮观。

但见无数步卒，以网将方圆数里都围了起来。

还有无数人骑着骏马，带着猎犬，将林中野物驱赶出来，供姬发猎杀。

虽是二月仲春，按照大商之法，此乃动物繁衍的季节，并不允许猎杀动物。

但西岐毕竟远在西陲，国中将士，只求姬发欢愉，并未想到这一点。

姬发此时虽未号武王，但自幼打熬筋骨，又曾经服食过仙丹，三石之弓，接连引动，狼、鹿、猪等猎物纷纷毙命。

一行人，追逐着猎物，渐渐靠近了渭水支流蟠溪。

姬发见一只壮硕黑鹿想要逃走，一箭搭在弓上，便射向黑鹿。

若如意外，这一箭当从壮鹿粪门而入，夺其性命。

但，意外发生了。

渭水之旁，一老者挥动钓竿，轻飘飘的钓钩居然将姬发这一箭击飞。

那黑鹿却是跑远了，姬发恼火不已。

南宫适带着一队甲士，将出手阻拦姬发猎鹿的老者围住，道：“老丈！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谁么?！”

“西伯侯狩猎！伱居然敢破坏！”

老者正是吕尚，义正辞严，道：“仲春之际，乃是万物生育之时，那黑鹿肚子较之寻常鹿，要大了不止一圈，分明已经怀了小鹿！”

“老夫素闻西伯侯仁德，岂能作此有伤天德之事！”

南宫适乃是武夫，却不管这老丈之言有没有理，见他还敢辩驳，便欲挥刀。

但姬发却觉得这老丈之言有理，道：“深山藏虎豹，田野卧麒麟！老丈之言，振聋发聩，本王受教了！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吕尚正色道：“老夫，姜姓吕氏，名尚，字飞熊！”

此时，散宜生凑上前来，道：“大王，这就是你梦中所见的贤人啊！”

姬发下马，躬身行礼，道：“老丈，本王乃是西岐之主，求贤若渴！老丈既然知仁德，可否到我西岐，担任司徒，教我子民？”

吕尚却道：“老夫乃是山野闲人，不愿耽于俗务！”

说罢，吕尚便飘然而去。

虽甲士围着他，但却拦他不得。

即便姬发上马，也追不上吕尚步伐。

随行之众，无不啧啧称奇。

散宜生道：“见母鹿被猎，而敢阻大王之箭，可谓之仁；此人见甲士围他，而毫无惧色，可谓之勇；观其言，谈吐不俗，必是智者；大王以司徒之位请之，他却不曾留恋，反倒飘然而去，无人能阻，无马能追，真是世外高人啊！”

一向莽撞的南宫适都表示赞同。

姬发亦觉，方才是错过了大贤，想到吕尚所言的西伯侯素来仁德，便令左右撤去围网，同时下令西岐之民，仲春不得猎杀孕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