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夺帅
作者:白衣带吴钩 | 分类: | 字数:45.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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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四方云集
唐朝摆了摆手:“不用管他,一个护卫而已,让他在外等候即可。”
张铎恍然,却并没有着急吃饭,而是起身拍拍手,待到众人视线都聚拢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且容我说两句。”
“今天是我们白帝城的大日子,盼星星盼月亮,我们终于盼来了公子入主白帝城,如此大事,当然要好好庆贺一番!”
四周传来一片叫好之声,此时唐朝才有功夫打量白帝城的一众牛鬼蛇神。
说他们是牛鬼蛇神一点也不为过,且不说手段如何,单论他们的容貌外表,便能止小儿夜啼。
比如靠近楼梯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个体重超过三百斤的矮小胖子,如同一个肉球,足足占去四个人的位置。
一个身材丰腴、美艳不可方物的妇人,两个精致耳朵上盘踞着两条纤细白蛇,细看之下她如凝脂般的皮肤有着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凸起,不断游走,格外瘆人。
一个身高不过五尺,四肢短小,却头大如斗的孩童,一个身披僧衣袈裟,慈眉善目的和尚,脖子上却戴着白骨做成的念珠。
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半面之人,左半边脸眉清目秀,还算正常,右半张脸却只见森然白骨,让人不寒而栗。
见唐朝转头望来,大部分人都或和善、或敬畏、或牵强的笑意,唯有那美艳女子冷冷一瞥,秋水长眸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彻骨恨意,让唐朝有些不明就里。
张铎说完,便有人不冷不热的说道:“公子重新入主白帝城,固然可喜可贺,可十几年来,公子从未踏足白帝城一步,不知在公子心中,我等算什么?白帝城又算什么?”
潘师正笑容不减,只是道袍瞬间鼓荡。薛明王眉头一皱,眉宇间尽是无奈。
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唐朝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龙虎山道袍的道士,须发雪白,慈眉善目,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句仙风道骨。可这么一位气象不凡的龙虎山道人,坐在一群牛鬼蛇神中间,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唐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张铎眼睛一眯,神情严肃,轻声道:“宋兄,请不要这样。”
姓宋的道士看了一眼张铎,将原本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咽了下去,只是冷冷的瞥了唐朝一眼。
龙虎山。姓宋。
唐朝记住这两个信息,便不再理会。
虽然只是个小插曲,但姓宋的道士一番话,勾起了部分人心中的怨气。
眼见大厅的气氛有些生硬,薛明王突然笑了起来:“公子第一次入城,莫要失了礼仪,让公子笑话我等不懂礼数。”
张铎心底叹了口气,略做思量,还是向众人介绍起潘师正,微笑道:“这位道长想必就是脚踩玄武的武当山潘真人了吧,果然钟灵毓秀,神华内敛,武当山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名不虚传。”
潘师正起身,打了一个稽首,口称“张先生客气。”旋即打算转身,领教一下龙虎山道法。
忍气吞声?武当山没有这样的传统。
不曾想唐朝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脚,潘师正没有丝毫犹豫,重新回到座位上。
张铎笑着拍了拍薛明王的肩膀,后者起身无奈道:“我就不必了吧,都是熟人。”
张铎故作严肃:“薛老弟自从五年前闭关之后就没有和大家伙儿见过面吧?不得好好介绍介绍。你可是城中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这次怎么破例出关去接公子了?”
薛明王哈哈大笑起来:“山人自有妙计,与你这种粗鄙武夫说不得白白浪费口水。”
四周顿时响起夹杂着调侃意味的嘘声,有人起哄道:“张左使,薛先生说你是粗鄙武夫,这你都能忍?”
张铎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谁不知道当年薛先生也骂城主是粗鄙武夫,张某人能与城主相提并论,何其荣幸!”
薛明王一怔,满脸苦笑,只是摇头。
经过两人一番插科打诨,气氛轻松不少,张铎这才招呼众人吃菜喝酒。
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只是有多少人各怀心思,天晓得。
唐朝刚刚夹起一块炸鱼,色泽金黄,酥脆鲜美,滋味醇厚,让人恨不得咬掉舌头,张铎提起酒壶主动给唐朝斟酒,唐朝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双手接过酒杯,碰杯后一饮而尽。
张抹了一把嘴唇,长叹一声:“痛快!”随后问道:“公子观白帝城气如何?”
唐朝笑道:“一叶知秋。从我上岸到现在来看,看似乱象横生,实则生机勃勃,这才是江湖门派该有的气象。”
薛明王会心一笑,悄悄喝酒。
张铎话锋一转:“公子此次巡狩江湖,声势浩大,蜀州两大门派都折了,那白帝城……”
唐朝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斩钉截铁道:“先生大可放心,白帝城岂能与其余门派相提并论。对自家人拔刀,我可做不来这种事。”
张铎转动着手中吹弹可破的精致酒杯,笑呵呵道:“有公子这句话,张某就不担心了。”
薛明王却关心另一件事:“听闻公子在蜀州曾想遭遇刺杀,不知伤势如何?”
唐朝微微一笑,摇头道:“有劳薛先生挂念,幸的桃林医仙和我二师兄相救,如今已无大碍。”
张铎正在夹菜的手一顿,侧过脑袋问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南朔为何派人行刺公子?”
唐朝微微眯起眼睛:“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不过我估计和我当年去南朔青萍剑宗问剑有关,那一战我年少轻狂,太过招摇,引起了南朔朝廷的注意,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我也不曾上心,没想到这次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仪态风流儒雅的薛明王冷冷一笑:“南朔素来狼子野心,谋我大雍国土不是一天两天了。军神雷义的远交近攻之策逐渐被南朔朝廷摒弃,以至于雷义心灰意冷,十五年不问军政,才有了朔军渭水大败,被周朝夺回河西之地。”
张铎深以为然,摸了摸自己的蓬乱胡须,笃定道:“听闻雷义命不久矣,南朔皇帝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必定会有一场大战。”
说起打仗,自然而然的提到了西北战事,如今凉戎联军兵临渑州,罗岐山、刘统大军在夏州如入无人之境,看起来颇有些四面楚歌的凄凉。
张铎呷了一口酒,自顾自说道:“朝廷此次打定主意不让燕王带兵,意在弱化燕王在西北边军中的威望。也难怪,燕王兼夏州牧、镇西大将军,可谓名副其实的王朝首藩,再不加以约束,嘉信先不说,他手底下那些心腹可就夜不能寐了。”
唐朝笑意如常,点头附和。
长夜漫漫,酒局正酣。
夏州,燕然关。
东阳帝君和应兰台在苍茫夜色中悄然入城。
姿容柔美的不夜城少主回头看了看城门口的持弩士卒,眼神玩味,低声道:“看来李纲确实在这里,平日里可没这么紧张。”
东阳帝君此时已经脱去黑袍,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只不过脸上覆了一张面皮,说来也巧,面皮竟然是不夜城所制。
东阳帝君摸了摸巧夺天工的面皮,啧啧称奇道:“没想到覆地魔君的手艺如此登峰造极,不夜城真的是藏龙卧虎。”
应兰台闻言眯起眼眸,勾起嘴角,柔柔一笑:“前辈好眼光,可覆地魔君可不止这一门绝活,不然他可当不了不夜城的次等客卿。”
东阳帝君心道老夫与覆地魔君相识近一甲子,岂能不知他的那些压箱底手段?不过他还是由衷的感慨道:“不夜城,好大的一颗参天大树,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覆地魔君真是福泽深厚之人。”
听到东阳帝君发自肺腑的艳羡,应兰台心里十分受用,于是投桃报李:“帝君这话说早了,此间事了,我便将你引荐给我师父,以帝君的本是,捞了客卿易如反掌。”
不曾想东阳帝君摇头道:“应公子的美意,老夫心领了,只是我等所谋之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老夫如今没有其他心思。再者城主何等人物,岂能因老夫破例?还是不要叨扰他老人家生日快乐的好。”
应兰台心头一震,开始对东阳帝君刮目相看。
别的不说,这份心性当属一流。
二人闲聊间,便来到了约定好的客栈,一进门,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个风尘仆仆的穷酸书生站在柜台前,因为囊中羞涩,正在苦苦央求掌柜的能否便宜几两银子。
掌柜的倒也和气,并未恶语相向,只是好言好语的解释自己这是小本生意,实在没办法,如果客官嫌贵,可以去往别处。
穷酸书生讷讷无言,想必他也清楚脚下客栈的价钱其实十分公道,别处可不一定。
应兰台皱了皱眉,眼底光华流转,似有日月闪耀,片刻后消散于无形,他回头看了一眼东华帝君,后者摇了摇头,示意并未发现端倪。应兰台犹不放心,衣袖一震,那穷酸书生哎哟一声,左腿一弯,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的磕在柜台上,顿时鲜血直流,书生两眼一翻,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那掌柜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跑了出来,第一时间伸出手指在书生的鼻尖上试了试,松了口气,急忙转头去喊后院伙计过来帮忙,眼角余光扫到门口站立的两位客人,衣着华贵,瞧着便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势,掌柜的硬生生闭上嘴,挤出一个热乎笑脸,解释道:“这位客官身子骨弱,鞍马劳顿,方才头晕摔着了,两位不必紧张,敢问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雌雄莫辨的白袍人面无表情的人的说道:“住店,两间上好客房。”
掌柜心知来了大生意,不由得心花怒放,喊来伙计,将血流如注的书生拍到后院,自己则带着两位贵客入住客房。
后院,伙计看着书生额头伤口不深,便没有去喊郎中,自作主张的撒了些药粉,然后简单包扎了一下,掌柜阴沉着脸回到后院,有些嫌弃的扫了一眼书生,没好气道:“小武的房间不是一直空着吗?把他抬进去,晚上多看着点,别死了。”接着指了指二楼,叮嘱道:“这两天把那两位爷伺候好了,千万别出岔子,不然他弄死我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