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车子一路飞驰，却也开得很稳，时溪已经把墨镜围巾拿下来了，一路不说话，我内心也因为有些慌乱，一直在进行着自我对话，总之气氛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十分钟之后，时溪和我从车子上下来，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空的一角，我仰头看着面前熟悉的大门，不知怎么的，又觉得在夜色里这样看过去，又突然觉得陌生了。

四年没有回来过了，胜华高级中学。

时溪在和门卫大爷说着什么，大爷没变，还是原来的那个，我还记得他，以前总觉得他特别凶，迟到的时候还被他骂过几次呢，但是估计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吧。过了一会儿，学校的大门缓缓开了，大爷这回不仅没有对我们发火，反倒还很和蔼可亲的样子，难道时溪又发挥出了他男女通吃的功力么？

进去的时候，我拽拽时溪的衣角：“为什么带我回学校？”

他脚步没有停，淡淡说：“就是想回来看看。”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其实我也一直想着抽个时间回来看看老师什么的，可是一直也只是这么想着，没有付诸行动。时溪倒好了，专挑了一个没有老师的时间回来，不过想想看也是，要是白天回来，以他的身份肯定不方便。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回来，学校里到处都是阴森森的，像极了鬼片里的场景，我有些不敢回头看，生怕有什么“女学生”之类的跟在身后，只好跟紧了时溪的脚步。

上了三楼，找到了高三（7）班，教室装上了窗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样子，我去拧了拧门把手，门锁上了，打不开。

我说：“肯定进不去的，大爷也不会给钥匙，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点了下头，但却又说：“去操场上走走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想，有什么话赶紧说了就是啊，为什么还要去操场上说，唉，一想到操场，全都是不美好的回忆，心里莫名的就对那个地方产生了阴影。

没办法，拒绝的话说不出口，还是跟时溪走上了操场，操场上的感觉比在教学楼那里好很多，至少很开阔，不会有鬼片的感觉。我和他慢慢在操场上踱着步，忽然就想到以前高中的时候，很多情侣都会在吃晚饭后在操场上并肩散步，女生低着头，男生在女生的耳边说着什么。

啊啊啊，使劲摇头，我在想什么啊！

“你的天分很好。”时溪忽然说。

“啊？什么天分？”

“演技。”

“算了吧，”我摆摆手，“你又不是没看见那几天我的表现。”

“只是不适应而已，很多人一开始连你的一半都做不到，”他脚步慢了一些，看了我一眼，“比如我。”

我怔忪了一下，想到，时溪才出道的时候，被不少人评为“花瓶”，要知道，一个人一旦因为美貌被冠上了“花瓶”的名号，要摆脱就是相当不易的事情。不过后来，这个名号很快不再与时溪挂上边，为此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不是我们轻易就能想象得到的。

“你很优秀。”我轻声说，这样的夸赞说出口，我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什么情况，我明明前段时间还在跟他吵架啊！怎么现在……

“是么？”他停下来，看着我，目光没有移开，让我有他的眼眸比月亮还闪亮的错觉。

“是啊，”我急忙说，手舞足蹈的，“那个，那个，你要是不优秀，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呢，连蓝蔚都……哦，对了，时溪，你觉得蓝蔚这人怎么样？”

他皱眉：“蓝蔚？”

后来想想，那时我真是傻，明明是喜欢面前的这个人，竟然还想着为他和蓝蔚牵线，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我会不会是有试探他对蓝蔚的感觉的想法呢？

“嗯嗯，对啊。”

他皱着眉没有松开，但似乎有想了想之后才回答：“她啊，不错啊。”

我的情绪一下子有些跌落下去，但还是不能表现出来，我冲时溪笑说：“哈哈，这样啊，太巧了，我跟你说哦，今天蓝蔚有来偷偷问我关于你的事情呢，我看啊，她十有八九是对你有意思，嘿嘿，被大美女喜欢上了，你赚大了耶！”

他从头到尾一直看着我，我噼里啪啦地说着，一直说到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喂，你怎么不说话。”

“你希望我说什么？”他反问。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啊。”

他笑笑，眼睛略微地弯着，长长的睫毛像帘子一样，漂亮极了：“小攸，我要是说，我也喜欢蓝蔚，你会怎么想？”

心里如同被一个大锤猛地砸了一记，轰的一声响，甚至觉得身上都变得冰冰凉凉的。我没抬头，只伸手抓了抓头发，努力牵扯出一个微笑来，虽然它一定表现得很拙劣。“两情相悦，很好啊，蓝蔚，蓝蔚很不错啊，很配呢。”

“小攸……”

“嗯？”

“骗你的。”

“啊？”

说完，脑后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然后这只手微微使了些力气，我不禁就踮起脚来，迎上了一个温柔的嘴唇。

吻着的间隙，我迷蒙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夜空。

今天晚上星星好多啊，夜空真漂亮，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将呼呼的风声凸显的更加清晰了。几点了现在？十二点有了吧，这么晚了，看门的老大爷应该已经睡了吧，一会儿要是出不去了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混沌，一时间想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

时溪在吻我。

他为什么要吻我？

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完这个问题的时候，时溪的嘴唇已经离开了我的，他握起我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然后说：“接吻的时候，不要垂着手站着，感觉很傻。”看见我一直看着他，他又把我的手往上拎了拎，环在他的脖子上，说：“或者你想放在这里，也可以。”

我的脑子一开始变得很迟钝，但有那么一瞬，却又好像清醒无比，现实和过去无不在讽刺着我此刻的意乱情迷，我想，不能这样，不能让自己沉下去，不能让自己溺死在这片深潭中。

“时溪？”

他的目光里有我的影子：“怎么了？”

“别这样……”

“……”

说完，我推开他，擦了擦嘴唇，看着他微微拧起的眉头，然后说：“别再这样了，我承认，自己一直喜欢你，一直都是，这样行不行，时溪，这样行不行？”

“你……在说什么？”他不解。

我狠命地摇着头，再说出话来的时候，竟然带了些哭腔：“时溪，我知道自己很傻，可是玩弄我很有意思么？你是直的，我是弯的，既然不是同性恋，又讨厌我们，就不要来招惹我啊，让我误会很有意思是不是，看着我一次次在你面前出丑很有意思是不是，我，我真的没有你那么想得开……”

够了，我觉得自己已经丢人丢够了，说出这样的话来，居然还会想哭。

时溪，别来招惹我了，我玩不起了。

时溪在原地错愕了半天，隔了很久，我听见他幽幽一声叹气。

“唉，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恶劣的人。”

我垂着头，抬手，把将落未落的一滴眼泪擦掉，手背上一片湿漉漉。

“不是这样的，”他一边说，一边握住了我的手，手心热热的，另一只同样手心热热的手掌，抚上了我的右脸：“你让我很喜欢，小攸。”

是，你让我很喜欢，而不是，我喜欢你。

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一直没有来得及细想，那一刻，我只意识到一点，时溪也许并不是在玩弄我，我茫然了片刻，接下来，便是内心喜悦到已经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喜悦了。打断我的所有思路的，是时溪再一次垂下头的亲吻，嘴唇比上一次又烫了一些，这一次，他的舌头滑了进来，温柔地缠住了我的，我小心翼翼地回应，又战战兢兢地将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似乎是受到了鼓励，他的吻变得激烈了很多，暴风骤雨一般，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

后来，一直过了很久，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打了时溪一拳之后，他就喜欢我了，难道他喜欢比较暴力的？

那早知道，我就早一点打他一拳好了。

“小攸……你呢？”在唇上细细的浅啄中，他断断续续地问我。

我睁大了些眼睛，在吻的间隙找到一点空气，憋足了一口气，脸肯定红得跟煮熟的大虾一样：“我……我刚刚……不是说了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他说。

“怎样？”

“就是，好像习惯了，你在身边的感觉。”

我忽然笑出来，忍不住了，可能是因为一直习惯了时溪淡淡地表达感情，他忽然说出这样有些肉麻的话来，叫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还是很开心。

“小攸……”

“嗯？”

“去我家吧，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