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上可以吗？”

“嗯刚刚好不会迟到。”

…

沈姝想象中轰轰烈烈的爱情, 以杜蕲那句“算了吧“之后就平静无比的对话而幻想告终。难道是她引导的方式不对？也许杜蕲喜欢狂野的恋爱？

沈姝鼓起勇气，问杜蕲：“你喜欢…女朋友穿什么风格的衣服？”

说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沈姝就微不可察地抓了抓安全带, 对于这三个字, 她有些新奇也有些好奇, 还有些紧张, 不知道她今天穿得符合不符合杜蕲的审美？

杜蕲声音很随意：“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 不过…”

沈姝瞬间睁大眼睛，自觉像兔子一样认真地竖起来耳朵，仔细听杜蕲的话。你？嘿嘿, 那是不是意味着…不过？不过什么？不过今天的风格不可以？还是…

正好红绿灯，杜蕲拉下手刹, 侧过眼来, 那眼睛又仔细看了沈姝一眼, 认真给出自己的意见：“不要穿太暴露的衣服，因为我会…吃醋。”

吃醋？沈姝有一瞬间的懵圈。杜蕲一向感情内敛不外露, 他突然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会吃她的醋，她有些不习惯，还有些小窃喜，悄摸的，还有点害羞…

眼睛可见得, 沈姝开始原地发呆, 那眼睛里的情绪虽然瞬息万变, 但因为足够单纯纷纷外露出来, 被杜蕲捕捉到。

沈姝的发质很好, 扎起来的丸子头光滑饱满，刘海和那颗丸子连接处的头发乌黑亮丽, 而那刘海下的眼睛扑棱扑棱地眨着，朝着杜蕲看过来，嘴角咧开，就是一记欢喜的笑容：“嗯！”

那笑容天真浪漫，洋溢着的开心简直要关不住，感染性强到，杜蕲也觉得自己的心情不自觉间变得舒畅，于是他同样扬起了嘴角。

很快到了婚礼所在的酒店，沈姝再次见到了自己博一的室友王思思，今天的新娘。新娘休息室里，新娘正穿着华丽的大红色吉服坐着，看到沈姝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放松：“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

沈姝还没说完，今天的准新娘已经秒变八卦脸：“别告诉我你爸还是你妈陪你来的啊，快快从实招来～”

沈姝想到门外等着自己的杜蕲，就有些脸红：“我朋友啦。”

“咦！”王思思看出来她的吞吐，于是发出来一声感叹：“我们宿舍果然灵验啊，这次可轮到我了，可得好好计一计时，看看你多长时间会结婚？”

结婚？沈姝摆摆手：“那太夸张了，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呢。”

“嗯？”王思思脸上的妆非常浓厚，她其实根本不相信，但这会儿为了不影响妆容努力减少着脸上的表情：“哎，快跟我讲讲，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是做什么的？”

沈姝有些无措，怎么认识的？这个讲起来挺复杂。做什么的？从投资人变成学生，这个好像也蛮难讲清楚的。

沈姝于是就慢慢说了句：“嗯…这个嘛，说来话长…”

沈姝的神态特别郑重，王思思于是扑哧一声弯腰笑出来，突然头皮发痛，然后她就想起来头上戴的复杂无比的发饰，于是慌忙照镜子，果不其然发现发饰又歪了，于是发出一声哀嚎。

“天哪，为什么要戴凤冠啊，戴就戴吧，还这么重，重就重吧，关键还这么好看，我又不舍得拒绝！啊啊啊…”

凤冠凤冠，好看又好重，但是歪在头上摇摇欲坠的时候，也尤其的…撕扯头发。

王思思镜子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沈姝有些慌：“我去帮你叫负责的老师。”

沈姝立刻和杜蕲一起替王思思联系发型老师，刚出门拐了一个弯，就碰到了住在同一楼层的田阿姨。

阿姨跟王思思有什么七扭八绕的亲戚关系，沈姝自然不知道，但碰到街坊邻居又是长辈，沈姝即使火烧眉毛，也问候了一声。

阿姨看了眼沈姝身侧的杜蕲，青年容貌丰俊，身材高大，于是她眼睛亮了一亮，立刻拉了沈姝的手：“小姝呀，这是你的？”

沈姝没想到竟然被田阿姨给拉住了，一时也没想太多：“阿姨，这是我…朋友。思思的发饰歪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现在要赶紧帮她找发型老师了。”

朋友？杜蕲心头突然有点堵，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沈姝。看来他还真的要…快点找沈姝确定下来名份问题了。

朋友？田阿姨老谋深算地看着杜蕲和沈姝，算了，自己还有事相求，就不拆穿他们了。她好像完全没听到后面那句话一样，脸上瞬间换上喜气洋洋的表情：“真的？小姝，你朋友在哪儿高就呀？能不能麻烦你们给你杨姐姐介绍个对象啊？”

杨姐姐就是田阿姨的女儿，作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杨姐姐曾表示过自己一个人足以养活自己和父母，完全没有结婚的必要，但她的父母死活不同意，到处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几年下来，现在也依旧一个都没成。

沈姝试图先把手收回来，但田阿姨明显握得热切，大有沈姝不答应就不松开的样子。沈姝无奈：“阿姨，我身边都是学生，没有上班了的人。”

田阿姨露出慈祥的表情，视线投向杜蕲：“你朋友呢？身边有没有好的未婚男性啊？离了婚的也可以啊。”她瞅着小伙子就是事业有成的长相，又是小姝的男朋友，他身边的男性一定也非常优秀，关键是女儿不能再耽搁了！

离了婚的也可以？沈姝和杜蕲的视线对了一下就分开，眼神里的不可思议和无奈一模一样。

…

好不容易摆脱了田阿姨，又帮王思思找到发型老师，两人才坐了下来准备观礼。

“刚才那个田阿姨，她女儿结过婚？”杜蕲有些不解。

“没有啊。”沈姝耷拉下来肩膀，想起来杨姐姐有这么一个妈，替她有些难过：“她当初上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是初恋，结果她爸妈死活不同意，最后分了，然后一直单身到现在，因为已经三十岁了，所以她自己开玩笑说可能现在在她妈眼里就变得不值钱了…”

沈姝说到这里，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一帮杨姐姐。

杜蕲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牵扯出来这么沉重的话题，只是牵了沈姝的手，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轻轻地拍了拍。

中式婚礼不像西式婚礼一样全程简洁又安静，但确实瑰丽又喜庆，开场，请新人，迈火盆，挑盖头，喝交杯酒，撒吉祥果…流程一项项下来，到了最后的扔绣球环节。

现场的姑娘们跃跃欲试，新娘却直直看向沈姝，沈姝就想起来王思思在休息室跟自己说的话。

“我的闺蜜们一个个都比我结婚早，今天都只能坐在台下对着我的绣球流口水，但我觉得啊，肥水不留外人田，这绣球到时候就内定给你了，希望你早日结婚啊～”

想到这里，沈姝看了看就要扔过来的绣球，当下就吞了口唾沫，她有点紧张，她从小体育就不太好，总觉得这绣球自己八成是抢不到手的，而且，这是变相地作弊吧…

王思思在众目睽睽之下，特意把绣球朝沈姝扔了过来。那绣球，方向性明显，速度极快，呈抛物线曲线，直直砸向了沈姝。

沈姝在精神上做好了万全准备，如果接到了自己就没辜负思思姐的殷切关怀，如果接不到也没关系，她年龄小还不到结婚的时候。

沈姝张开双手，准备迎接这颗被内定的绣球。

身侧的姑娘要坐不坐，要站不站，手脚紧张到有些发抖，甚至还咬着牙，一副抢不到我就哭的表情。杜蕲有些想笑，于是暗暗把位子移到沈姝身后，挡住她身后所有可能被绣球擦过的空间，他手脚长，说不定可以替她拦下万一被错过的绣球。

绣球在空中滚了无数个弧度，终于落了下来。不得不说，思思姐的准头还是可以的，绣球落了下来，正下方就是沈姝的脸。

“啪”得一声，绣球没落入沈姝手里，也没落入杜蕲的臂弯里，而是重重地砸中了沈姝的脸。沈姝一手捂住被砸的部位，另一只手低下去准备捡掉下去的绣球。

然而群众的热情是无法想象的，家里有待嫁闺女的大妈们战斗力也是非常强的。沈姝身前的空间一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她的一只手刚往下一摸，就被无数双手挡了回来，混乱中沈姝的那只手被拍打、挤压、推搡着，等她收回来手的时候，手背已经被挠了好几道痕迹。

沈姝一手抚在脸上，一手举起来，她看了看手上被抓出来的红印，又看了看眼前乌烟瘴气的人群，一时有些懵。她这是，被排挤了？

杜蕲迅速把沈姝连人带椅子拖到一旁，然后拿起她的手看了看上面的伤痕，再打量了下她脸部的情况，发现状况没想象中那么糟糕后，他看着沈姝的眼睛，柔声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沈姝还没从猛恶的抢绣球环节里缓过来，慢慢摇了摇头。这时候有工作人员过来维持秩序，试图把抢夺绣球的人群分散开来。

杜蕲蹲下来，倾身上前，摸了摸姑娘吓傻的脸侧：“那，要不要先离开？”

离开？沈姝一下子回过神来，她眼里的坚毅闪闪发光：“那怎么行，刚才也没抢到吉祥果，今天怎么着也得搞到一件东西，才算没白来吧。”

姑娘脸颊被砸得有一小块红，被他抓在手里的手背上还有好几道抓痕，头发也不知道被哪个战斗力极强的人薅乱了，看起来惨兮兮的，偏偏她战斗精神饱满，对于重新回去抢绣球跃跃欲试。

搞？这个用词也真是…杜蕲有些头疼，出其不意接道：“怎么没有，我不是被你搞到手了？”

嗯？沈姝瞬间低头看向蹲在自己膝前的杜蕲，迟钝地发觉到他在讲什么，立时瞪大眼睛：“你是说…”

杜蕲点点头，笑眼里都是温柔，这次直接说了出来：“如果你还没改变想法的话，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