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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尘世里假寐

作者:黔未晚 | 分类:现言 | 字数:14.9万

11.第 11 章

书名:在尘世里假寐 作者:黔未晚 字数:3530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1:07

《乱世佳人》上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没道理人家在乱世都能有觉出这个悟,他们不在乱世的感不出这个觉。都市男女,食色性也,昨天的激情和眼泪就让它留在昨天,初六更是将阿Q精神发挥到极致。不管是在感情上还是工作上。

自从初六和许建国他们打过一次麻将后,初六明显感到阎国栋的小眼睛放射在自己身上夹杂着怀疑与审视的光芒颇具穿透力。这一两个月以来,她的工作异常轻松,无非接接电话,写写会议记录,再就是提醒阎国栋开个会什么的,以前下班以后偶尔客串“三陪”(陪领导吃饭喝酒讲笑话)的加班工作没有了,就连给谷莉莉买礼物帮他们订房间这样的本职工作都没了,初六一度有些惶恐,一时无法适应摆脱了保姆和酒家女那样多重身份的生活,有好几个按时下班的黄昏,她对着小区里一颗歪脖桂花树感叹“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涯”,初六觉得自己有点贱。直觉告诉她这和那次打麻将有关系,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充分的利用这难得的清闲。初六很是接安安出来玩了好几次,其中一次遇见了陈文臣。

那天秋高气爽,风轻云淡,黄历上说宜出行,初六下班便接了安安到淮海路吃德克士。

淮海路上车来人往,好不热闹。德克士门前又有一群又蹦又跳的小朋友,音乐声很大很欢快。安安的目光被那一群同样低龄的儿童吸引,很是瞄了好多眼,初六抱起她鼓励她上去一起玩,鼓励来鼓励去她也只是抱着初六的脖子把眼睛粘在小朋友们身上。

九月底的天气,秋老虎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安安额前几缕刘海就湿透了。走到DQ冰欺凌门口,安安就走不动路了,初六知道她想吃冰欺凌,便和她打商量:“刚刚已经吃过一个冰欺凌了,今天不吃了,吃多了肚子要痛的,下次出来再吃好不好?”安安不说话,只是眼里水汪汪的。这几次,初六发现安安其实很腹黑,她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也不说要,只是包一包眼泪在眼里徘徊在流与不流的边缘上,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不好掌握的边缘,把琼瑶女主角的功力发挥到十成,要不是初六知道孤儿院没有这个条件,她都要怀疑安安是不是上过小演员培训班什么的。

就像现在,她就那么看着你,看着你,看得初六忏悔自己怎么这么罪大恶极,看得她直感叹眼泪果然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虽然安安目前的规模还只是个女童。

倒杯不撒的DQ冰欺凌刚刚引进宁川市,宁川市民对新奇事物纷纷踊跃尝试,以至DQ里面人头涌动,对比旁边生意惨淡的DU,它很挤很出众,说明在这个山寨横行的年代,人民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在打击假冒伪劣方面,仍然有着敏锐的侦查力,身体力行,用事实说话。

初六担心挤着孩子,便叮嘱安安在门口等她,自己挤进雪亮眼光的人民群众中间。出来后,却找不到安安了,初六急得四处张望,前几天电视上报到的拐卖女童的新闻一下子全都出现在她脑子里,她放开嗓子喊安安的名字,路边的人民群众都投以她一种同情了然的目光,那就是:又是一个丢了孩子的倒霉女人,一个冰欺凌引发的惨案啊……

初六跑到附近几个商铺的位置找了找,就在她快急哭了的时候,看见了安安。一个背对着初六衣冠楚楚的男人正蹲着扯着安安的小手。初六脑子里飞速的转动着,拐卖儿童的配置都升级了,穿得这么体面出来犯罪,看我打死你个衣冠禽兽!初六几个箭步冲上去,二话不说挥起手边的提包照着禽兽的脑门就招呼了上去,力道十足,又狠又准。当该禽兽转过他往外直冒血的头颅时,初六顿觉暗无天日。陈文臣正一脸复杂地震惊地看着同样震惊的年初六。

一个冰欺凌引发的血案……

此时初六正低眉俯首地坐在协和医院外科门诊的长凳上,身旁坐着同样低眉顺耳的安安小朋友,再旁边便是此案的凶器——初六刚买不久的AJ手提包。

关于这个能够成为凶器的包,也是有一段故事的,要不是这个上面有一块大大的金属搭扣的包,陈文臣脑门上那个带血的包兴许就不会出现。

当时逛街看到这个包,很是中意,但碍于这个包有一个非常不随和的价格,初六犹豫了,一旁的宋艺曲起手指敲了敲包上那块巨大的金属搭扣,说:“你看这么大一块铁皮,遇见色狼强盗什么的,抡起包就砸,一砸一个准。买了买了,这得多么实用啊。”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初六买下了这个包,这个包果然物超所值,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实验者会是陈文臣。

安安三岁的时候被孤儿院外面的一只流浪狗咬了一口,从此便形成了见狗就躲的条件反射,在初六买冰激凌的那几分钟里,安安不幸遭遇一支松狮,尽管松狮有熊一样的外表,却不影响安安透过现象看到它是一只狗的本质,眼明手快的安安一把抱住了从她身边路过的陈文臣,于是便酿成了后面的血案。

外科门诊生意兴隆,不一会儿,外科急诊室就人满为患。初六给陈文臣交了手术费和医药费共计六百八十二块,不禁感叹医院果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来得起的地方。

又送来了一对在家打架抓破了脸的夫妻后,陈文臣从手术室出来了,头上包了一块硕大的纱布,遮住了半边右眼。热心的女医生送他出来,叮嘱道:“回去三天不能碰水,少吃辛辣食品,我开的药,红盒子的一天三次饭前半小时服用,绿盒子的一天一次睡觉前温开水送服。”

陈文臣点头答应。

初六腹诽,这女医生怎么就这么肯定陈文臣不是红绿色盲?

女医生锲而不舍:“下个星期三来拆线,还是我坐班,我拆线,不疼的,别忘了啊。还有,那个,你的电……”

陈文臣礼貌地开口:“谢谢医生了,不用送了,还有病人等着。”女医生讪讪闭嘴。

“其实她想要你的电话。”初六一针见血。

陈文臣不屑一顾:“我知道。”

初六再次点明一个沉痛的事实:“现在技术可以缝肉线,不用拆线的。”

“我知道。”陈文臣咬牙。

“那你还让她缝?”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缝完了。”

“那有什么,拆了再来一遍,技术性失误,咱不补钱。”

“年初六……”陈文臣切齿。

“女医生,前途好,头疼脑热发个烧打个针什么的,上头有人好办事。”初六讨好道。

见陈文臣不答腔,初六再接再厉:“这么好的条件,别轻易错过,星期三再来,把握住机会,人家为了多见你一面都不怕麻烦地给你制造麻烦,你麻烦点一点也不麻烦。”

“她长得不好看。”陈文臣显然鸡蛋里面挑骨头。

“你好看不就行了,现在不都说建设互补型社会么,响应号召从你做起。再说了,她不是不好看,只是美得不明显。”

陈文臣加快脚步说:“年初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掰。”

初六牵着安安的手跟上他的脚步,自觉这不是一个好话题,于是锲而不舍地没话找话:“缝了几针?”

“六针。”陈文臣语气不善。

“才六针?!”竟然花了六百多,比黑心棉还黑。

陈文臣挑眉:“你嫌少了?”

初六连忙否认:“够了够了,一点也不少。”

陈文臣抚额哀叹:“年初六,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初六谦虚道:“一般一般。”

然后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安安不安地把初六的手拽得紧紧的。

尽管陈文臣额上的纱布十分不美观,却一点也不易影响他风流倜傥的形象,初六隐约知道刚才叫自己去交费的小护士一脸不待见是为哪般。

突然,陈文臣打破沉默:“年初六,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打我么?”

初六想他脑袋没被砸坏,还能记住这关键的一茬,于是讪讪开口:“我以为你是拐卖儿童的衣冠禽兽,要把安安拐到山区给人当童养媳。”

陈文臣哭笑不得:“衣冠禽兽?年初六,是什么给了你我是拐卖儿童的错觉?”

初六自觉理亏:“前两天电视上不是老播新闻,公安机关捣毁拐卖儿童犯罪团伙,所以……是我过分紧张了,关键我只看见你的背影了,我要看到你的脸,我怎么会把你当成衣冠禽兽呢,禽兽哪能跟你比。”

陈文臣牵过安安的手站在医院门口,对初六下达命令:“别废话了,去把车倒过来。”

尽管他的语气很有把她当保姆的嫌疑,初六看在他挂了彩的份上没跟他计较。

车上,陈文臣主动带着安安坐到后排,小朋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上陈文臣额上的纱布,声音脆脆地问:“叔叔,疼么?”

陈文臣捏着安安的小手,声音柔软地说:“不疼,安安能告诉叔叔你多大了吗?”

安安乖巧地答道:“八岁了。”

陈文臣若有所思:“八岁了?”

初六留意着他们一大一小的对答,状似不经意地说:“安安是我表姐家的孩子,带过来玩几天。”

初六信口雌黄,安安默契地没有拆穿她,初六才松了口气。

车开到淮海路,陈文臣突然叫初六把车靠边,下车后几分钟又回来,手里拿了一个大杯暴风雪,安安看到冰欺凌刚还昏昏欲睡的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的,陈文臣把杯子递给安安说:“草莓味的,喜欢么?”安安点头但没有接。

陈文臣舀了一勺喂到安安嘴边说:“刚才你初六阿姨把冰欺凌弄丢了,怎么现在又不想吃了?”

安安没说话,两只眼睛眨巴着看着初六。初六受不了她可怜兮兮的眼神,言语无力地说:“晚上吃冰欺凌会肚子痛的,”不出所料,安安小脸马上就垮了下去,接着说:“最多只能吃半杯。”安安欢天喜地地一口含住陈文臣递到嘴边的冰欺凌。

初六有些郁闷,说:“凭什么她有我没有?”

陈文臣头都没抬,又喂了一勺给安安,说:“你又不是少女,还吃什么冰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