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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那几年

作者:江户川贝尔 | 分类:现言 | 字数:15.2万

2.第 2 章

书名:大学那几年 作者:江户川贝尔 字数:5656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1:07

八月份与九月份交替的天气被叫做秋老虎,出了空调房,外面的空气闷热的叫人想把太阳都拖下来打一顿。

陆一文回校报道的第二天,学校就安排了短学期的课程,坐在光电实验室里只感觉身上的汗水正不间断冒出,与电烙铁打交道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单片机什么的也是新名词。

老师说的话无比实在:“你们好好学,我不会让你们不过的。”

就有同学提问:“老师你把芯片引脚再说一遍好吗?”

于是老师还真苦口婆心的把PPT上的内容读了一遍,不辞辛苦。

陆一文感动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但也只是感动。

“你今天还回去么?”陆一文身边的同学推了推他问道,一般温度超过三十度以上陆一文就不会住校,这就是家近的好处。

“应该回,看老师讲到几点吧。”

来回奔波,热归热,但他压根儿就不在乎。

“你这电烙铁不该这样握,待会儿不得戳着你大拇指。”陆一文瞥了一眼,预了一个言。

宋裴同学嘴角抽了抽,回说:“那你怎么握啊,老师也没教过啊!”

陆一文转了个手,比划给他看,“喏,你怎么握笔就怎么握呗,拇指和食指中指分两侧捏住,然后蘸上些锡丝,在那么一烫电路板,一气呵成!”

他话音刚落,就见绿色的板子上多了个银白色三角锥的点。

“你学过的吧?怎么焊的那么熟练?”宋裴瞪大眼睛观察那个电容,丝毫不见有虚假焊的痕迹,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陆一文说:“焊过,高二就做过。”

宋裴拍拍他的肩,拉着座位往他这处靠了靠,带着期许的视线移到陆一文脸上。

“老师规定焊五十个,我这焊了十个老师说不合格,你帮我弄弄?”

陆一文就猜到是这回事,摇头,然后拒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我有一双勤劳的手!’”

“勤劳个蛋,我这焊下去老师肯定叫我重新再做一遍,一文同志,小文……文文,我求你了行不行?”宋裴说的声泪俱下,就差给他磕头拜拜。

“行啊!”陆一文突然改口答应,嘴角一扬,开出条件:“我今天帮你,你明天帮我点个到,行么?”

宋裴一听这话,瞬间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帮点到被抓住最多骂两句,焊电路板没做完今天可就回不去啦!

他想了片刻,最后咬着牙说:“……行!”

陆一文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接过他的电路板重新劳动起来。

明天陈帆找他去下个棋,据说是系里的比赛,陆一文本是不想答应的,但后来听说董皓做主将,他这心很明显的就动摇了。

手上的速度十五分钟十个电阻,一共五十个,两块板大概三个小时能完成,两点回家先去趟陈帆那里,然后再做打算。

陆一文心里计算的很好,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他满头大汗的弄完了两块板子,老师却说,“既然你速度那么快,再焊五十个吧,下课时间是四点。”

四点你妹啊!人家很忙的啊!

陆一文顿时炸毛,手上握着板子不住颤抖,张嘴便问:“老,老师,我,我能不能先走,我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老师当场板下了脸,“你是学生,在重要的事情能比得过学习么?不要以为焊得快就是焊的好,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东西,高低不平,层次不齐,我刚才PPT上放的锡焊是这样的吗?重新回去焊个一百个再交!”

陆一文的背后冒汗了,他清晰的能见到老师脖子上那颗带毛的痣不断颤动着,脸上还沾到些口水,不过没关系……他奶奶的回去就把宋裴给枭首了!

现在是两点,再焊一百个,就算时间抓得再紧也要两个小时,真到四点跑去陈帆的学校,估计就要五点半了,那时他们可都吃饭了啊!

陆一文悲伤地拿着电路板坐回座位,叹了一口气,摸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哥啊。你别等我了,我估计要五点半才能来。”

陈帆:“哈?什么?!叫你早点出来啊,五点半我都要去给新生开班会了训练个球啊!”

“不是我故意拖啊,是我们老师叫我焊两百个电阻。”

陈帆:“什么玩意儿?你跟你们老师讲民主,谈江湖道义,帮兄弟的忙时两肋插刀,他懂不懂规矩啊!”

“我了个擦你别跟我提什么民主,我现在已经成了老师面前的熟面孔了,明天翘课要是被抓,我准跟你妈告状。”

陈帆:“……你还是人啦,董皓的爹是你辅导员你就不会利用一下?”

“唉呀……我去说有毛用啊!?”

陈帆:“……你,你反正快点来!我在食堂等你,齐原找我了,挂了!”

听到电话里传来嘟的一声,陆一文往包里摔了手机就极不情愿的夺过电路板发愤图强。

三点半的时候,同学们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走了,陆一文看了看手里,还剩十个没焊,于是继续努力。

“一文……”宋裴看着他涨红了的脸就有些担心,缓缓开口问:“你,你没事吧?”

陆一文可能是中暑了,耳朵嗡嗡作响不说,脑袋迷迷糊糊刚想应声就突然没了知觉。这下可急坏了始作俑者宋裴同志,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老师面前,叫人立马扛去了医务室。

老医生给他挂了个点滴,摇着头就说:“现在的小孩真是熬不住一点苦,体质哪有我们当年好,这热一下就倒了,上了社会怎么办哦。”

背他来的老师一边擦汗一边附议:“是额呀,小孩子太娇弱了!”

陆一文刚醒那会儿就在心底骂了:“如果不是你们逼的,我能那么柔弱么!什么学生老师一条心,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什么理论结合实践教学工程改革,我做个学生容易么我!”

完了!陈帆那边的事情要黄了!

想到这处,身边的电话果然响了,他诚惶诚恐的按下接听键,对面就传来陈帆的咆哮声:“你怎敢放我鸽子!说好的五点半呢!现在几点啊!七点了啊我的大少爷,你在哪儿啊!明天活动还要不要继续啦!你别以为自己是全市第三名就了不起啊啊!老子求你那么久你就这样对老子的吗?!”

陆一文含泪怒骂:“我这不中暑昏倒了吗?你老子老子的有完没完!我……”

“喂……”

对面似乎换了个人接电话,这个“喂”字的发音温柔中带着点儒雅,理性中透着些磁性,肯定不是陈帆那厮!

“我是董皓。”

果然吧!我就说!

“董皓哥……我不是故意的……”陆一文立马将语气从粗暴转为柔弱。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来就是。陈帆话说的有点重,你别在意。”

本来就不会当真……那货嘴里除了些天文地理就全是放屁了。

“知道……我明天七点就来。”

“恩。”

对面挂了电话,陆一文舒了口气,张开五指,让头上的空调冷气从指间流过,这处不像在实验室那般蒸桑拿,舒服……

这点滴一直挂到晚上十点才算完事儿,陆一文放弃回家的打算,只好在寝室住一晚。宋裴心虚的给他揉腿捏肩倒洗脚水,服务的是样样周到让他真有做了老爷的感觉。

寝室条件比较好,学校给安排的是学生公寓,一个厅,三间房,每间房住四个人,厕所除了该有的坑洞和洗水槽,还配有一个热水器,两间淋浴房。

只是夏天有点热,头上唯有两个摇头电风扇,转动时还会发出嘎叽的金属噪声。

可能是傍晚睡了一觉,陆一文直到很晚才闭眼,那时候电闸刚拉,半夜十二点,据说是妖魔横行的时段,一夜无梦。

“嘀嘀嘀”的手机闹钟在六点准时响起,陆一文飞快跳下床铺洗漱,在六点十五的时候出了学校往陈帆那儿赶。

早上的交通还没到高峰时段,陆一文几乎是掐着点到得目的地。

董皓已经起了,陈帆还露着个大白肚子睡着。

“你先坐会儿,下午一点比赛,早上我们还可以练练。”

董皓坐在写字台前边写东西边说。

陆一文“哦”了一声便开他哥的电脑玩起来。

大概到八点,陈帆自然醒,爬下床看到弟弟已经来了,有些惊讶的问:“你不昨天中暑么,怎么那么早就到了?”

“……不你这吸血鬼奴役的吗?”

陈帆攀在栏杆上,伸出一只脚往陆一文身上踹去,“小把戏从哪儿学来那么多修辞手法,马克思还说采用奴隶制是原始社会文明发展的巨大进步呢!为了人类发展我做这点牺牲算什么,少给我在那儿唧唧歪歪。”

“呀呸的你歪理怎就那么多,我告你我学校今天还有课呢,我,我这容易吗!”

在一旁的董皓听得笑了,放下笔转身朝向他们,说:“陈帆你赶紧下来吧,知道你文化水平高,别总欺负你弟弟啊。”

“大攻小,强执弱,我弟还求平等,根本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象,有本事,有本事比我早出生几年啊!”

“……你幼稚……”陆一文无力的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较真,“董皓哥,要不你带我先去熟悉熟悉地形,我可不愿和他共处一室了。”

“行,”董皓说着合上本子,站起身,朝陈帆交待了句:“你弄好就快点过来,我们在五号楼等你,齐原也在。”

陈帆从扶梯下来,拿了脸盆看着董皓不解: “……他来做什么,我们农民还没了自主权?”

“你是农民,我们是公民……他是指导老师,不来谁来?走了,约好的七点半。”

说完,他无视陈帆崩塌扭曲的脸面,便拉着陆一文出了宿舍。

路上经过食堂,董皓进去买了四个包子,分给陆一文两个。

其实陆一文对这个学校还是很熟门熟路的,毕竟高中那几年没有少来。

走到教学楼,乘电梯到五层,董皓直接领着他去齐原的办公室。

齐原摆好棋盘在等他们,见到人来了,微笑着就招呼他们进来。

还未等人坐定,他开口便问:“陈帆呢?”

……

说起齐原,陆一文是认识的,曾经来过陈帆的家,号称家访,实际就是来看看他亲爱的大弟子有没有金屋藏娇。那时陆一文年幼无知,还以为老师对他的敌意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等长大了才知道,那该是一种可怕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还好自己是陈帆弟弟,不然肯定早年夭折。

“他,还刚起来,我让他八点前来的。”董皓跟齐原的脾气有点像,只是没有对方那么多变,所以陆一文喜欢。

“我哥说他需要民主权自由权,对老师您的遵遵教导视若无睹,对弟弟更是变本加厉的虐待,他还说喜欢大攻小,强执弱的感觉,老师!求您对他多多管束啊。”

陆一文趁机赶紧告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贤弟你放心,我定将你哥调,教的老老实实,对你礼贤下士!”齐原双手环胸,往椅内靠去,眼里冒着露骨的精光。

陆一文心底呵呵笑,董皓坐在一旁无言的看着他们两人,不由得为陈帆的将来捏一把汗。

等到八点过了五分,陈帆嘴里叼着葱油饼急忙赶了过来,两张象棋棋盘已经摆开,陆一文自然对阵主将董皓,齐原也乐意和陈帆对局。

大致陆一文下了三盘,盘盘皆输,精气神都有些萎靡,董皓觉着这样下去不行,便拉着他去了一间空教室复盘:“你为什么老走仙人指路的招,我拆了你两盘,你却一点都没变套路,是有什么想法么?”

陆一文摇头:“我是想中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平炮兑车,就怕你说我路子野。”

董皓倒没想到他这样回答,挑挑眉头,指着棋盘问:“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按最原始的谱子来摆么?”

陆一文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普通的打法根本就赢不了对局,棋盘上讲究的是思维变化而不是定式。围棋况且有第一手下在天元的,我干嘛就要死守着炮二平五的老路子打。”

有人说,下棋下的好的人一般都比较文静,因为耐心是靠长久锻炼出来的,谦和的态度也是。

不过陆一文是属于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暗潮汹涌的那类。

至于这个回答,董皓的确是吃了不小的一惊。

也因为这个回答,董皓对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四岁的男孩儿有了重新的认识。

“你不是路子野,是路子怪。”他对陆一文说:“很多人为了成为职业棋士从小就在那里背定式,就连特级大师脑子里何尝不是放着从古至今的有名棋谱,什么是基础,他和突破创新的矛盾又在哪里,你看到了么?”

这个问题一下又被提升了一个高度,从阶级斗争一下转变为改革开放了啊。

“我,我看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叫我背定式我肯定下不来棋,我爸从小教我的都是他那套野路子,你现在叫我习惯书上的打法就跟叫我一个学物理的去背历史一样啊。”

陆一文纠结的挠乱了头发,下午就要比赛了现在跟他谈什么下法,自己是很喜欢和他独处的这段好时光啦,但能不能不要谈这么严肃的话题。

“董大哥,我求您了……饶了我这个做三将的吧……”

“你哥那边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赢,但你是他师父啊!既然是你教的他下棋肯定知道他水平烂的可以,我也不知道齐原是怎么想的,不过听说这次关乎他的年终奖金。啧,此战不胜必有后患,你就不帮帮你大哥?”

董皓觉得必要时刻不得不采取必要手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也要让陆一文赶紧臣服,什么饶了你做三将的,要不是齐原就记住了陈帆会下棋,学校还规定一定要两个本专业的学生参加,他哪里会干预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哥哥弟弟都是浑样,不早点就地正法还等他们逍遥法外让自己这个做主将的吃亏么!

“弟弟啊,你看,我是主将,你是三将,陈帆我们姑且算他必输,如果我们两个再输一个,那这预选赛都过不去直接便丢了指导老师的脸,齐原肯定不会怪陈帆的,那倒霉的就是你我了,你明白么?”

陆一文单纯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不努力,怎么赢?你不努力,怎么摆脱大魔王的诅咒?你不努力,怎么让我们获得新生?”

是啊是啊……

陆一文脑海里就盘旋着我们两个字了。

“董哥哥,你放心,我就算使出吃奶得劲儿也会帮你赢得这场比赛的!”

赢了,赢了他董皓总该记得自己的好了。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之后,便又进入了苦战,最后陆一文算是把自己的所学全部掏了出来,这才让董皓答应让他自由掌握套路。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脸春风得意的齐原带着阴郁沉沉的陈帆来到食堂,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男人两对基。

这是真理。

“哥啊,你脖子上怎么多了一堆红点呢?”

陆一文一边咬着鸭腿一边问道,啧啧,这看上去培训变成了“陪”训啊?

陈帆果断红着脸嗷嗷嚎起来:“吃你的饭,多什么屁话,人家股民朋友还抱怨屁都没分到,你嚷嚷什么嚷嚷!”

“我说,哥啊。你也别闹了,干脆就安安分分的跟着齐老师得了,他长得又帅才学还好,我要是你赶明儿就跟他去外国结婚了说。”

“就是,当年我选导师的时候可就毛准了齐原两个字呢,谁晓得他竟然看上了你,真是让我痛心疾首。”

董皓捶胸顿足的补充道,陆一文看的都笑了。

齐原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又看向陈帆,说:“你听听群众的声音,你不最崇尚民主么。”

“你,你们,烦死了。”陈帆瞬间拖着头转向窗外,脸上的红晕并未退去,反而更加艳了些。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齐原对他什么感情,跟他认识了七年早就能猜到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可他又怕万一真的到了出柜那天,心里承受不承受得住是个问题,还有家里人,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接受!他是烦啊!

齐原达到了旁敲侧击的目的,见好就收,给陆一文使了个谢谢的眼色,然后从口袋里掏了张病假条给他。

“这是我们学校附属医院的,你拿去给你们老师看就行。”

陆一文恩了一声,道了句谢谢,便把单子放回裤袋,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