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布鲁诺，他完全没想到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十分厌恶吕子茶的顾宴倾居然对他这般上心，甚至到达了现在这种快要疯魔了的程度。

看着顾宴倾的背影，他不由摇摇头，情债也是债，都是还不清的债啊。

******

吕子茶勉强站起身来。

他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电力被强大的精神力爆炸的冲击破坏了，四周都没了电力，偌大的实验室内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虫狮已经死了，他感受不到任何虫狮的气息，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过快跳动的声音，以及感受到由于精神力攻击所带来的剧痛。

不知为何，吕子茶还是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用手紧紧地扣着墙壁向前走去，一脚踢到了陷入昏迷的辛未甲：“喂，醒醒。”

辛未甲没有睁眼，下一秒，他只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抓住，身下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原本绿色的瞳孔没有焦距地望着空中。

“糟了，”吕子茶没有想到，虫狮临死前居然将他的精神力种子放到了辛未甲身上，对他进行了催眠，昏迷了的辛未甲一旦醒过来就会无意识地使用精神力胡乱攻击，“虫狮这招真是太阴损了！”

他这才想起虫狮临死前的口型，分明是：“送你一份大礼。”

居然在这里坑他！

吕子茶坐上机甲舱，猛地窜出去，他不敢扛辛未甲S级的精神力攻击，只能逃命，然而当他冲出实验室大门，只见门外是密密麻麻的虫族兵团。

这就是大礼？

吕子茶不喜欢爬行动物，他忍着身体的剧痛，勾起嘴角：“还真是不想给人活路啊。不就是精神力攻击吗？我也可以啊。”

辛未甲现在就是一人形兵器，不分敌我，除了攻击以外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同样也可以成为一个精神力攻击的武器。

吕子茶的炮火夹杂着极强的精神力攻击横扫出去，大海一般的湿润以他为半径，将那些虫族不断的淹没。

这是精神力的海洋。

无边无际，安静却又凶险，将一切淹没又将一切吞噬。

这样下去的消耗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住的，吕子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灌满了水的水气球，此时正在缓慢地往下不停地漏水。

当那水气球中的水漏完之后，他就只剩下一副可有可无的躯壳了。

心脏传来剧痛，吕子茶咬紧牙关，他的口齿间一直都腥甜无比，此时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要断掉了一般，牙齿不由将舌尖咬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一个风筝，它一直连接着什么东西，此时那根栓着风筝的线越来越细，最后那根弦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拉扯，在风雷摇曳之下，彻底断开了。

泪水顺着脸颊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吕子茶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何时，他的精神力居然这般不稳定，他的脸上此时都已经隐隐约约浮现出了冰蓝色的鳞片，人鱼的鱼尾也甩到了地上，将他原本的制服都撑破了。

他的泪水都要流尽了，比身体上的痛苦来得更猛烈的是更深更强烈的心疼。

他已经看不清前方，只能任由着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坠落，最终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正在机甲舱内的顾宴倾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捏住了一般，他不由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嘶吼，机甲自动从他的身上脱落，他单膝跪地，一手摸着心脏，一手勉强地撑在了地上。

周围的机甲单兵们看到这个情况，都以为顾宴倾元帅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们纷纷凑上前去，却被巨大的精神力波动震在了原地，止步不敢向前。

心脏像是被人捏紧又硬生生挖出了一般，满眼都是鲜血淋淋的血红，顾宴倾的金眸瞪大，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有风声在他的耳畔响起，顾宴倾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经受这种感觉，在那一刻，他同样感觉到他身体中和吕子茶的精神听那若有若无的链接像是一缕抓不住的风，本就没有紧密相连，这种若即若离让他又爱又恨，如今却彻底消散了。

那座大海彻底干枯，只剩下曾经最为深处最为隐秘潜藏着的那座未知的冰山。

他没有机会打开了。

再......没有机会。

精神力疯狂地从他的身体涌现出来。

周围的机甲单兵们已经开始撤退了，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明显的事情就在他们的面前——顾宴倾的精神体崩溃了，他即将陷入无意识的精神力崩溃状态，S级甚至是S级以上的精神力除了伴侣以外无法使用药剂控制，因此无论会产生多大的损失，他们都必须按照平日的训练撤离。

黑龙精神体足足有百米长，它狰狞着，咆哮着，金色的瞳孔明明是冷漠无情的，但是此时那柔软的眼睑下却流下了一道血泪。

黑龙所过之处没有任何完好的地方，像是发泄一般，建筑都被损毁了。

感觉到不远处的大爆炸，布鲁诺心下不妙：“不会吧？那家伙疯了？”

他方才不在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顾宴倾平时已经稳定得宛如大海一般的精神体突然像是出现了暴风雨一般地崩溃了，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紧急撤离。

“不愧是顾宴倾顾领主，发起疯来，他造成的损失比虫族的战争还要多。”

“不能惹啊不能惹，这可是真正的核弹。”

没想到顾宴倾在这个时候精神体崩溃，布鲁诺皱眉：“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他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发疯吧？”

身边的指挥官说道：“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吕子茶和顾领主的精神体结合断开了，他感受不到吕子茶的存在了，”指挥官看着前方充满炮火的狼藉之地，“如果他感受到了那种痛苦，一定会向现在这样无法控制自己的。”

这话说得布鲁诺有些奇怪：“精神体一旦结合很难断开，除非对方遭遇不测......”

话说到一半，布鲁诺不由停住，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转而有些疑惑地看着身边的指挥官：“怎么？难不成你经历过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