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来你心情很好呢。”

旁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但夏弥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现在的她补足了美少年能量，再加上对方的承诺。

想到这里，夏弥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存放在她墓地里的衣服，随后思考应该让对方先穿哪一件。

不，很快夏弥就意识到了，现在完全不需要这么想，她想让他穿那件，就穿那件。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夏弥不动声色地将嘴角的口水擦净，将思绪收回。

事实上夏弥不说，陈彻也大概知道她正在想什么，对于这件事会让夏弥这么高兴也感到意外，难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有厌倦么？

夏弥，难道时间这个可以磨灭一切的最可怕的力量都对你无效了么？

不过他也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思考，他抬头望着天空，无论距离多远，只要还在雷德尔境内，那么北方的天空就一定可以看见那一直不曾改变位置的星辰。

法尔萨拉要塞，第七牺牲教堂，王蛇的响尾，卡里欧斯之路，埃维亚森林……

目前到达了雷德尔东南方向，格拉诺尔领地内的塞尔迈河，作为横跨整个王龙的右翼的河流，塞尔迈河曾经是雷德尔重要的运河。

当然之所以说是曾经，当然是在忽略距离的传送阵出现后，这座盛极一时的运河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了。

“穿过王龙的右翼后，就到达塞西涅河，之后穿过王羽的狭间……”

就在陈彻思考接下来的路程时，后背与肩膀传来被压倒的感觉，夏弥那不知何时变成亚麻色的长发在他的眼前飘荡。

“又怎么了？”

陈彻伸手抓住一缕发丝，这发丝不管怎么说都过于顺滑了，简直就像是没有摩擦一样，人类绝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发质。

夏弥靠在陈彻的背上，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眯着眼睛没有回答陈彻的意思，但不时摇晃的脑袋表明着愉快的心情。

【她怎么变的这么可爱了？】

她不知何时换下了那羽翼般的礼服，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发丝随着风轻舞。

这样的她与陈彻记忆中的……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人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夏弥忽然说。

“不，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彻下意识地反驳，同时将手中的发丝紧紧地握在手中。

“因为……”夏弥顿了顿，轻轻地说：“你的眼神就像是在一个陌生人一样。”

说完，夏弥笑了起来。

“你可不要反驳，我作为智慧女神，看人很准的，不会有错。”

陈彻自然不会反驳，因为夏弥说得对，她的确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他是认识眼前人的。

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夏弥还不是夏弥，而是作为盖亚，作为大地的母神的时候。

他久久没有回答，夏弥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像是睡着了。

“困了吗？”

夏弥没有回答，只是嗯哼嗯哼的，让人完全搞不懂她要表达什么。

风将他们承托在空中，同时他转身将像是睡着的夏弥调整姿势，让她更加舒服的躺在怀中。

这种久违的体贴让夏弥甚至想要哭泣，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轮回转世，每一次醒来都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她没有任何的感伤，她知道，有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处等她。

夏弥忍不住抬起头，同时挽住他的脖颈，好让自己更加贴近他的脸颊。

“……爱，真的很神奇呢。”陈彻感慨的说。

夏弥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但是他似乎弄错了一件事，她并不是爱上了谁，她爱的是你啊。

那个在无尽的时间内，用沉默的陪伴提醒着她，原来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你。

是么，原来自己是为了爱才醒来的啊。

她将自己更加贴近陈彻的脸颊，好确认他还在。

“你什么时候学会撒娇的？”陈彻轻笑。

“你不在的时候。”夏弥回答。

“你等了我多少次呢？”陈彻又问道。

在他没有取回心，没有取回记忆的时候，夏弥找了他多少次呢？

“谁知道呢，过了一百次后就没有特意去记了。”她无所谓的说着。

“那么像今天这样呢？”

“我不知道。”夏弥的语气有些生硬，“你又不认识我……每次……每次在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目光都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但是取回心的你，目光依旧没有改变啊。

她咬住嘴唇，尽力地压抑着想要哭泣的自己，陈彻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所谓的承诺，她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自己到底能给她什么呢？

只能够单方面索取的，根本不是爱，他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一直刻意的去忽略夏弥的力量。

如果接受了夏弥的力量，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非常奇怪，拥有整个地表的霸道总裁与她的小娇妻这样的关系？

自己只能够给夏弥他的爱，是因为他也拥有爱么？

可是人类也是拥有爱的，夏弥会爱上人类么？

他知道自己有点想太多了，但……面对夏弥，他没有自信能够接受她的爱。

他需要一些其他的事物，他想要为夏弥做些什么，又或者说夏弥的爱太过沉重，他总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他会疯掉。

他开始疯狂的去学习、去研究一切知识，这一情况持续了大概五百年。

那么持续了五百年的疯狂所获得结果是什么呢？

【黄金树】便是这疯狂的最终结果。

可是当这个目标达成后，他才恍然发觉，原来夏弥不需要这些，夏弥不需要他为她做些什么。

可是……为什么？如果不需要这些的话，又为什么做到那种地步？

失去心脏的痛苦，作为第一个实验对象，他是最清楚的……

【因为我爱你。】

这就是她的答案。

真是……绕了好远的路啊。

她什么也不缺少，也不需要什么，她唯一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只有爱。

“但你还是想要逃开啊。”夏弥说：“还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挑战我，你太卑鄙了。”

就算确认了这点，但陈彻依旧没有改变想法，因为他不仅仅是龙，也是人类，软弱，自私，想要逃避，他需要拥有能够离开夏弥的力量。

“这也是智慧的诅咒嘛，这点你不是最明白的吗？”

“这倒也是，不过那个时候，我也蛮惊讶的，你竟然在笑。”

他自信满满的挑战夏弥，然后被打得非常惨，头都被拽了下来，被夏弥捧在手上。

夏弥打不过次代种的前提是只使用肉体的力量，但当她使用龙的智慧以及龙的权能后，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说次代种之间亦有差距，但即便是作为次代种顶峰，无限接近初代种的陈彻也不够夏弥打的。

这是位格与本质的差距，也是权与力的差距。

“那个时候我很开心唉。”

“开心？原来你还有这样的XP么？好恶心。”

“那个时候也是我第一次发现……你很恐怖。啊，原来你还有这样恐怖的一面啊。”陈彻笑着说：“这让我很开心，你并不只会纵容我，如果我拒绝与你沟通的话，你也会狠狠地教训我，这一点，让我很开心。”

“竟然是因为我对你太好了么？”

夏弥听到后笑了起来，她以前也在苦恼这个问题，为什么她这么爱他，但他依旧想要离开她的原因，现在她明白了……

“明明我们相伴了七百年，竟然也在想法上产生分歧。”

“相伴了七百年，依旧会在想法上产生分歧，这点非常珍贵哦，毕竟矛盾是交流的基础呢。”

“啊，也是。”夏弥说：“我就是因为拥有智慧所以才会产生分歧。”

拥有究极睿智的她无疑是被诅咒的，其他初代只会拥有知识与智慧，但唯一不曾拥有的就是情感。

初代知晓情感，但那只是知识，他们不曾拥有，也不会表达。

言语的诞生之初便是为了倾诉，是为了交流，但夏弥是特殊的，她诞生的的群体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与她交流，能够让她倾诉的存在。

因为其他龙之间不存在矛盾，也不需要交流。

她是自言自语者。

她突然似蛰伏的蛇一般弹起身子，一边捧着他的脑袋，一边狞笑着说：“可这不是我的爱，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哪怕只是头也没关系。”

陈彻没有惊慌，他早就习惯了，因为他明白自己与夏弥的区别，她是龙王，龙王耶梦加得，即便她拥有究极睿智，拥有一切与智慧相关的情感，但她终究是龙。

她是尘世巨蟒，但她并非用毒杀人，而是用她偏执的爱让他窒息。

他同样捧起她的头，俯身下去，亲吻她。

“这是血的味道么？”

夏弥微笑：“也许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