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危霓睡到中午才醒，吃过午饭后陪外公和危楚恒下了一下午的围棋，到晚上才抽出时间来登录游戏。手机上传来易笙发来的消息，让她通过他的游戏好友申请。

危霓通过后看了眼账号主页，才游戏两天，她发了条信息过去：（这是你小号？）

（嗯）

随后而来的是易笙发来的排位邀请，危霓进房间后发现只有她和易笙两个人，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但高晓薇出去旅游了，她也不好喊她来一起打游戏。

她想了想，两人就两人吧，顶多她小心点，尽量不坑易笙。

一开始危霓还有点拘谨，后来就放飞自我了。

因为易笙太安静，所以游戏时基本上只有危霓一个人或沮丧或激动或暴躁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连名带姓地喊人了，几场游戏下来，她喊得最多的是：“易笙，快来救我。”

还有......

“易笙，你好厉害。”

“易笙，干他。”

“干得漂亮！”

“......”

终于体会到了十连胜的爽感。

一晚上，危霓不知道拍了多少马屁，本来是想让易笙在这个假期带她上王者。不过，这个愿望终究没实现。

隔天危霓就被危楚恒拉去危家投资的度假村度假，他说爷爷不想看她一直闷在房间里，让他带她出去散散心。到了目的地，危霓才发现危楚恒的意图。

散心什么都是骗人的，他只是想让她看住危清芸，然后自己好和嫂嫂过二人世界。

发现危楚恒只是把她当工具人用后，危霓忍不住对着大海怒喊：“危楚恒，你不是人。”

“危楚恒，你不是人。”危清芸有模有样地学着危霓说话，然后不解地问危霓：“姨姨，那爸爸是什么啊？”

“你爸爸是万恶的资本家，生来就会剥削人，”危霓踢了踢沙子，恶狠狠地出气：“连亲人都不放过的狗男人！”

危清芸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对着大海叉腰狂喊：“爸爸是万恶的资本家，生来就会剥削人，连亲人都不放过的狗男人！”

小朋友奶凶奶凶的，危霓看乐了，瞬间消了气。她伸手揉了揉危清芸的脑袋，夸道：“芸芸真机灵。”

危清芸咧开了嘴。

小朋友精力异常旺盛，静不下来，危霓陪危清芸玩了几天，回家当天早早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隔天下午就收拾行李回学校了。

晚上她去图书馆自习，结果趴在易笙旁边又睡了一觉。

所以她没看到，林彩几乎瞪了她一整个晚自习。

本以为危霓已经和易笙保持距离了，至少易笙没答应危霓的表白，那就说明他对危霓没意思，可现在她又看到危霓缠着易笙，她恨不得直接上前将危霓赶出图书馆。

可她终究只能咽下这口气，甚至是眼睁睁地看着易笙和危霓一起离开图书馆，心里又难过又嫉妒。手指不自觉捏紧成拳，指甲刺破手心，她却意识不到疼，只觉得心底那股妒火快要将她烧毁。

— —

这天吃完中饭，危霓和高晓薇从食堂回来，室友陈佳瑶和刘欣怡看到两人，立即朝她们走去。陈佳瑶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危霓，表情异常严肃：“霓姐，你看。”

危霓接过手机，看了眼里面的内容，原本淡定的微笑瞬间消失于嘴角。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漂亮的眼眸里冷光迸发 。

“怎么了？”高晓薇鲜少看见危霓如此生气的样子，她从危霓手上拿过手机，随着手指向下滑动，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至脏话脱口而出，“卧槽，有病吧，这种毫无证据的造谣也能发到校园论坛上？”

准确来说，是校园八卦匿名论坛，学生们放飞自我的地方。

一个叫最爱八卦的人在上面发了个帖子，帖子标题是“扒一扒校霸危霓的风流韵事”。

发帖的人声称她亲眼听见危霓勾搭有夫之妇，等帖子回复到三百条，她就会将录音发出来。

此时帖子的回复内容已经有四百多条了，最新的回复都在催楼主放录音。而最赞那条回复写着：危霓经常被叫去校长办公室，该不会是被校长包养了吧？

匿名的人什么话都敢说。

高晓薇看着这些空口污蔑的话语，恨不得将手中的手机砸了，好像这样就能砸碎屏幕那端可笑的嘴脸。

陈佳瑶在高晓薇失去理智之前连忙夺回手机。

“霓霓，我们信你。”刘欣怡拍了拍危霓的肩膀，眼神坚定。

“她们这是造谣，太过分了。”高晓薇气红了眼。

陈佳瑶收起手机，“身正不怕影子斜，霓姐不要怕，她到现在都没拿出证据，肯定是瞎编的。不要理她，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东西。”

危霓从看到那句话起就一直在试图控制自己内心的怒火，她不喜欢当众发火，越生气越要保持理智，可她真的被恶心到了。

而后，她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出教室。

距离午自习还有二十分钟，危霓找林彩的时候碰巧在楼梯间遇到了她，她侧身挡在林彩，开门见山道:“论坛上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吗？”

“不是。”想到那个贴子的内容，林彩声音弱了几分。

“希望你说的是真话，不然林正哲查到他自己女儿身上，那得多难堪。”危霓不想把林彩想得太卑鄙，就算林彩讨厌她，也不会更不能做这种事，毕竟流言的主角之一是她父亲。

林彩抿嘴沉默不语，那个贴子不是她发出去的，不过她知道那个匿名者是谁，她只是……没有阻止而已。因为那人说这样做可以让危霓自己呆不下去，离开学校。

再说，谁知道危霓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心思。她想起自己上次听到的交谈，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你要是敢破坏我的家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不会觉得她爸有错，只会认为危霓不要脸。

危霓气笑了。

林彩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敢这样充满底气的警告她，却不知道她的家庭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成全。

多可笑，林正哲的宝贝女儿会相信这些莫须有的流言。

“你应该去跟林正哲说，叫他别在外面勾三搭四，”危霓顿了顿，眼里划过一丝嘲讽，“说不定哪天你就多了几个弟弟妹妹。”

林彩抬起下巴，脸上露出不屑：“他只是玩玩而已，别以为你能进林家的门。”

林家的门？

危霓靠在走廊上的身体直立起来，盯着林彩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冷意。

“我与林正哲的事情本不想牵扯到你，不过我现在发现你也不无辜。”危霓逼近林彩，冰冷的声音里恶意满满，“林彩，恭喜你激活了我隐藏在心底的所有恶意，我不打算放过你了。”

林彩被危霓吓住了，这些带着戾气的话随着寒冷的空气钻进她耳朵里，凉到她的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等她缓过神来，却见危霓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强自镇定：“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耐心有限。”危霓顿了顿，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小刀，逼近林彩的脸蛋，刻意压低的声音透出刺骨的寒意，“我不介意让你毁容的图片布满整个论坛。”

林彩瞳孔骤然猛缩，瞪大的双眼望着危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或者说，她被吓住了，她怕危霓真的不顾一切刮花她的脸。

只是这份害怕在瞥见某个身影时，变成了带有算计的委屈。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林彩的眼泪说掉就掉，娇弱的身体哭得一颤一颤的，好不可怜。

危霓懵了，什么情况？她把林彩吓哭了？

不至于吧！

意识到不对劲，危霓警惕地看着林彩，见林彩泪眼婆娑地向她身后望去，她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转身就对上了易笙的视线。

......

靠！

真倒霉，也不知道易笙看到了多少。

易笙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情绪，他漫步到危霓面前，没有对这种情景发表任何看法，而是轻声问她：“有时间吗？”

危霓愣了：“啊？”

易笙说： “走吧。”

危霓呆呆地跟上他的脚步。

被两人如此冷漠的无视，林彩这下是真的委屈难过得想哭了，然而没人在意她的情绪。

— —

危霓不知易笙要带她去哪里，她跟在易笙身后，盯着易笙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否认，她确实对林彩有恶意，虽然她没想过真让林彩毁容，但恐吓是真的。

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危霓依然没开口。

她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她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直到撞到易笙背上，她才痛得抬起头，懵懵地看着易笙。

易笙瞟了她一眼，“到了。”

危霓看了眼门牌，是琴房。她困惑地看向易笙，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易笙不知从哪弄来钥匙，他将钥匙插进匙孔，拧动门把锁推开门走进去，径直走到钢琴旁落坐。男生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轻轻按出好听的琴音。

过了几秒，他问：“想听什么？”

不用想，危霓也知道易笙这话是在问她。虽然她不知道易笙想干什么，但她还是乖乖搬了条凳子在他旁边坐下，小声说：“我想听你弹《指尖》。”隔了几秒，她补上一句：“我想听原版。”

也不知易笙为什么那么好说话，他真给她弹了原版的《指尖》。

危霓双手撑着下巴，边听边侧头偷看易笙。一下看脸一下看手，心底忍不住感慨，这简直就是视听盛宴，还是VIP 待遇。

彻底忘了刚才的事情。

一曲完毕后，她听到易笙缓缓说：“如果有人针对我发出这样一个帖子，不会有几个人相信那些莫须有的流言，因为我是易笙。可你不同，你是危霓。”

他用很平静的语气告诉她一个事实，因为她是别人口中的校霸危霓，她特立独行的叛逆就是给了别人这样的印象，所以多荒唐的流言都有人信。

而且，还是大部分人。

“你不是不在意，只是在说服自己不在意，这样反而不自在。”易笙说，“你可以不被任何言论约束，但至少，你要让舆论，对你有利。”

她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他不知道，她在意的不是那些人诋毁的言论，而是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危霓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开玩笑似地说：“易笙，你怎么没去学文科，以后深造一番说不定能成为哲学家，开导问题少女。”

易笙看向危霓，眼神真挚，话语里流露出浅浅的心疼：“没想过要开导谁，我只是希望你，别为难自己。”

危霓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直到眼热。

她低下头，狠狠闭了闭眼，等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才说：“他是我法律上的监护人。”

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易笙其实也隐隐猜到了，校运会那日林正哲找他，以长辈的姿态替危霓出格的行为担责，苦口婆心劝他和危霓保持距离— —

“妮妮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恶作剧，你别往心里去。她现在未必懂什么感情，只是觉得新鲜好玩，你不用搭理她。”

“......我和她外公对她都没什么要求，也可以保她这辈子衣食无忧，将来再帮她找个疼她的人过日子。可你不一样，你父母对你寄予厚望，你明年就要出国读书，你们......”

“易笙，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你和她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吗？

可他的路，从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只不过，过去刚好走在世俗路上而已。

“霓霓，会弹钢琴吗？”易笙仿佛随口一问。

危霓被易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叫懵了，大脑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我小名叫妮妮，小妮子的妮。”

易笙闻言抬眸看她，她下意识地侧头避开他的视线，耳朵不自觉地红了。

“试试？”

“好。”

易笙起身，将位置让给危霓，然后站在她左侧。

危霓深呼吸几口气，可能太久没碰钢琴了吧，莫名有些紧张。但当她的手指碰上琴键时，那一丝紧张便消失无踪，只剩下熟悉的感觉。

她弹奏的谱子也是《指尖》，弹到一半时，易笙突然弯下腰靠近她，配合着她一起弹。

四指连弹。

危霓脑海中瞬间涌上这个念头，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似乎比琴音还响。她做贼心虚般地扭头偷看易笙，只是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男生精致的侧颜在阳光下仿若散发着可见的光芒，夺目耀眼。

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那首追光者，突然就懂了什么样的光芒会让人心甘情愿地追随，突然就从指尖溜出心动的旋律。

易笙，我想靠近你。

只是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