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翰飞当然没机会跟着一起去，事实上若非姜雨梦毫无道理近乎全靠女人直觉的莫名相信，方白恐怕也要经过无数年才有机会前往天界。

七日过后的夜晚，是方白和刘晴晴相处的最后一个夜晚。

卧房中，两人拥坐在床上，对这个年纪的夫妻来说鲜再有干柴烈火，更多是如溪水般潺潺流动的平静与温和。

桌上烛火燃烧得也很平静，映着墙壁上一片橘红暖意。

“雨梦说的那些，真的都能承诺给你？”刘晴晴花白的额角靠在方白的胸膛上，轻声询问。

她如今对修行界也有一些基础了解，又经过方白的介绍，自然明白天界是个怎样高远的存在，也知道姜雨梦承诺的种种好处对方白来说有着怎样的重要性，但出身船上的人或许骨子里带着抹不去的谨慎，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方白抱着刘晴晴左胳膊的左手轻轻在她手臂上拍了拍，温和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且不说四品功法法宝对姜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一个小小筑基修士，姜家没必要绕这种弯子来对付我。”

方白心里其实并非百分百相信姜雨梦说恶化，但他不想让刘晴晴担心，而且极乐天的事情大概率是真的，姜家就算不像姜雨梦说得那么纯粹，应该也不会把有心思来谋害他这么一个小筑基修士。

退一万步讲，如果姜家真的要拿他们这些底层修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以姜家的势力直接抓捕就是，何须派出姜雨梦？

“姜家不简单的……”刘晴晴微微闭上眼，缓缓说道，“但雨梦是个很简单的姑娘。”

方白没有接话，因为刘晴晴说出了他心中原因跟姜雨梦出发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姜雨梦确实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姑娘。姜家或许会藏东西，但姜雨梦这个美丽的小姑娘却不会。

“去了之后，真有什么事，你要照顾好她。”刘晴晴闭着眼继续说，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微微有些紧绷。

方白哑然失笑，姜雨梦姓姜，哪会用得着自己照顾？而且以自己的实力不动用“搏命”压根不是姜雨梦一招之敌，自己想照顾也照顾不了啊。

不对，等等……方白瞥到刘晴晴微颤的眼角，心中陡然一跳，刘晴晴说的莫非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照顾？

方白低下头静静看着刘晴晴苍老却依然还算悦目的脸庞，沉默不语。

若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那绝非刘晴晴莫属，几十年的日夜相处，方白了解刘晴晴的方方面面，刘晴晴自然也一样，除了……方白最大的那个秘密。

难道说连这一点刘晴晴都察觉出端倪来了？纵使方白十分注重自己的容颜外表，但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完全不讲道理，刘晴晴知道自己现在的外表只是伪装的？可她为什么不直接拆穿？

刘晴晴闭着眼睛，但很明显她知道方白烛火一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于是她全身开始变得僵硬，变得滚烫。

她挣扎着从方白怀里脱出，侧过身面朝着墙壁，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强自镇定说道：“睡吧，明日一早我送你离开。”

方白静静看着这个用一生陪伴自己的女人的背影，目光逐渐柔和，没有追问，躺下来从后面抱住刘晴晴的身体，拍拍她的手背。

“嗯，睡吧。”

桌上的烛火悄无声息地熄灭，一缕青烟升空，又如普通人的生命一样转瞬消散。

昏暗中刘晴晴缓缓睁开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淌下，她一动不动。

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轻轻摩挲着，她感受着皮肤上的褶皱，难过地想着：自己怎么这么老了呢？

……

……

寅时，方白从浅睡中醒来，突破筑基后几天几夜不睡觉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惊醒熟睡中的刘晴晴，方白起身离开卧房，在黑暗中向赵家而去。

赵府祠堂，赵无琴和赵修齐父子二人正在等着方白。

方白一到，父子二人便连忙将他迎了进去。

“师父。”赵修齐眼眶通红，看上去十分不舍。

他们不知道天界和极乐天的事，只以为方白明日会跟着姜雨梦去金鼎城，但凡能去金鼎城的修士最后没一个会回西浮城，所以赵修齐才会这般不舍。

方白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沉吟片刻后说道：“好好修行，为师在金鼎城等你。”

以赵修齐的天赋，再加上赵家现在坐拥整个西浮城的资源，能够整合三大家族优势，赵修齐只要勤耕不辍，至少有八成机会可以加入金鼎派。

当然，到时会他或许会发现方白根本不在金鼎城，但那已是后话。

“嗯！”赵修齐抹了抹鼻子，重重点头。

方白看向赵无琴，罕见地眼神里出现一丝凝重：“怎么样？东西成功了吗？”

赵无琴缓缓点头，说道：“成功了。”

方白神情明显放松下来，这样一来，自己的后路便算是有了。

赵无琴从怀中取出一个沉香木盒交给方白，说道：“这便是用马家最后一只两命妖猫的最后一只尾巴炼制而成的丹药，骆道友这两日又对它进行了一些改良，人已经累得虚脱过去，但也成功提高了这枚血命丹的效用。”

方白接过木盒，打开，看着其中如红宝石一样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丹药，听着赵无琴继续说。

“吞下这枚血命丹，你会在七日之内丧失一半修为，换来用你自己的精血铸造出一尊伪元婴，虽然远远不及元婴大修士的真正元婴，伪元婴也不能有任何行为，但如果你不幸出了意外，这尊伪元婴至少能保你不死，只不过会完全变成一个凡人，一辈子百病缠身。”

方白点点头，这样的效果谈不上好，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足够了。

虽然说姜家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但凡事都有万一，方白纵使再相信姜雨梦，也得留个后手。

这枚血命丹就是他的后手。

对方白来说只要不死，纵使修为全失变成凡人，即便百病缠身，也有足够的时间一一解决。

“多谢了。”

方白没有再说什么矫情的话，仰头便将血命丹吞下。

……

……

翌日清晨，正在吃早膳的姜雨梦看到一脸苍白甚至要刘晴晴搀扶的方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大叔，我理解你和晴晴姐分开一段时间会很难受，但你也要考虑到自己的年纪，要节制啊！”

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