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帮的总部在溪源县城南的一处宅院中，宅院占地数顷，门口明面上两名赤火帮帮众看守，但在方白武者的感知下，墙壁后方还有几名训练有素的弓箭手。

乍看上去不像是个松散的黑帮组织，反倒更像军营。

方白看了身旁的胡三省一眼，赤火帮乃是此人一手建立，从上到下秉承着此人的意志，光从这宅院的气氛来看就很不简单。

一旁的裴林鹤吓得双腿发软，连手里的药箱差点都拿不稳。

“进去容易，但想从这里出来，可就难了。”方白心中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跟随胡三省买入宅院，沿途所见都是赤火帮帮众，方白和裴林鹤就像两只绵羊落入羊群，四周的目光充满戏谑和嘲弄——即便他们中大部分并不是武者。

被胡三省亲自带回来的，还没有能活着离开的，一个死人，纵使生前是武者，这些赤火帮众也不会太过在意。

胡三省将方白和裴林鹤带入地窖。

“三日之后，若你试药不死，我便放你离去。”胡三省看向方白说道。

方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没有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之类的废话，这些话除了刺激胡三省没有任何作用。

胡三省交代裴林鹤好生调制汤药，自己稍后再来。

待胡三省离去，裴林鹤抬头看向方白，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方白却显得镇定许多，他没有理会裴林鹤，而是走到地窖墙边，伸手拍了拍略带潮湿的墙壁。

这地窖墙壁颇为厚重，方白很快就判断出就算自己爆发全力也不可能打破。

再看周围，墙壁上嵌着几盏昏暗的油灯，不远处架着药炉，此外角落里还有一堆稻草，估计就是睡觉的地方了。

“条件艰苦了些，但不是不能接受。”

方白在草堆上盘膝而坐，抓紧时间调整气息，竟直接忽略了一旁的裴林鹤。

裴林鹤看着方白，心里想对他道谢，但又拉不下这个脸，站在原地不安地走动。

“师父，再不调配汤药的话，等胡三省回来，你我都要遭殃。”方白睁开眼，看着裴林鹤淡淡说道。

裴林鹤双手紧握在一起，看向方白，咽口唾沫，道：“方，方白，你真要自己试药？”

“都到这里了，你说呢？”方白淡淡道，“现在反悔，胡三省肯定直接杀了我，师父你多半也逃不掉。”

裴林鹤脸色一变，身子抖了三抖，下意识抓紧手里的药箱。药箱里装着胡三省指定的各种药材。

“调配汤药吧，说不定我真能扛过这三日呢。”

方白却毫无慌乱，相反，裴林鹤甚至从他的双眸里看到了隐约的一丝期待！

这……他疯了？

裴林鹤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知道有很多武者性格乖张，和疯子没什么区别，难道方白成为武者之后同样性情大变？

方白没做解释，只是闭上眼睛，继续调息。

裴林鹤无奈，开始按照胡三省给他的配方开始调制汤药——裴林鹤连武者都不是，胡三省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知道配方，至于方白，在胡三省的认知里方白并没有修炼呼吸功，就算他得到汤药配方也毫无用处。

地窖里安静下来，只有裴林鹤摘择草药和药炉里的“汩汩”声。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时辰之后。

地窖里充满浓郁的药香味，裴林鹤脚边只剩下一堆烂根坏茎。

裴林鹤用几株草药短暂减弱了自己的嗅觉，但鼻子里依旧流出一道鼻血。

这就是《火灼呼吸功》配套的汤药，光是闻到，就能让普通人气血翻流，血液受创，更别说褚昊被逼着喝下了一碗，当即毙命！

至于方白，此刻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气血不断地翻滚，丹田处的火灼真气不安游走起来，有种想要自行运转的冲动！

方白连忙收敛心神，克制着运行《火灼呼吸功》的冲动。若是被胡三省发现他练了呼吸功，他必死无疑。

这时，地窖门开了，胡三省大步走进来，看了眼裴林鹤手中的汤药，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看来纵然是他，也同样会受到这碗汤药的影响。

“喝。”胡三省看向方白，命令道。

裴林鹤面露不忍，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

方白起身，接过药碗，低头，目光落在深褐色的汤药上。

此时此刻在自己手中的……就是《火灼呼吸功》的汤药！

他为什么愿意代替裴兴淳来试药？

固然，裴兴淳生性淳朴且对方白有一饭之恩，方白不愿意看到他平白无故死去。

但，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很想知道呼吸功的汤药配方！

高阶功法和配套汤药缺一不可，只有高阶功法，极易走火入魔，并且伤身损元，方白若没有系统相助之前那一次便已经被火灼真气烧成一团灰烬！

即便最后凭借系统和强大的意志力化险为夷，但依然损失了三十年寿命。

三十年寿命啊！方白怎么可能不在乎？

有了汤药，才能减少走火入魔的几率，才能稳住自己的寿命，才能提高修炼呼吸功的速度，才能增长实力！

方白可不想每次突破呼吸功都要折寿个几十年，他现在总共也才一百多年寿命，经不起折腾。

既然裴兴淳自己一定会救，那么试药的时候，方白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汤药配方搞到手。

而现在，配方虽然自己还没得到，但成品汤药已在面前，甚至还不用自己花钱！

白嫖，谁不喜欢？

方白脑中思绪万千，但脸上却毫无表情。

胡三省见方便端着碗这么长时间不喝，眉头微皱，就欲上前逼迫方白喝下——他急需一位武者来替他试药，褚昊和裴兴淳虽然也可以但毕竟是普通人，气血不够，只有武者，才能证明洪辛没有在药方上动手脚！

便在这时，方白动了，他端起药碗，仰头一口喝尽！

“方白！”

裴林鹤再也忍不住，开口惊呼！

这些天来方白在回春堂里的所作所为裴林鹤全看在眼里，虽然他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个没大没小的徒弟，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学医的天赋还是做事的心性，方白都无可挑剔。

裴林鹤也动过“要不就把医术传给这小子”的念头，但每次都不甘心地忍住了——他还想把医术传给自己的儿子。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这身医术再也没机会传承下去了，心中不由一片悲凉，泪水冲上眼眶。

“啪”

方白手里的药碗脱手而碎，他捂着腹部，浑身剧烈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