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海边是什么时候吗？”开往海边露营地点的大巴上，严傲兴奋地问坐在身边的纪心海。

“我还没那么健忘，不就是小学毕业那年嘛。”纪心海低头剥着橙子皮，然后一瓣一瓣地递给反坐在座椅上和身后同学打牌的严傲。

旁边的南风满脸羡慕：“我说严傲，你真好命有心海这么个好哥们儿，什么事都给你打理好了。”

“那当然，我家小海小时候还是我媳妇呢。”严傲摸到个大王，一手好牌又开始口无遮拦，忽然五官猛地皱到一起，扭过头吸着满嘴口水对纪心海说，“小海，这瓣橙子酸死了。”

“活该，让你胡说八道。”纪心海瞪他一眼。

“小海，你这样□□地报复也无法抹杀掉咱俩那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严傲义正词严地指控。

“再说就给你吃橙子皮。”

严傲被纪心海那黑白分明的细长眼睛这么一瞥，大脑不知怎么有一秒钟地当机，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干什么呢？该你出牌了。”纪心海推了推宛如灵魂出窍的严傲。

“啊！”严傲回过神来，胡乱抽出一张牌砸下去。

“靠严傲你疯了！用大王砸小4！”顿时同队的人一片怨声载道。

“呃。。。。。。”严傲抓抓头皮。

“小海你又不下水啊？”大家挤在换衣间换泳衣，只有纪心海一个人坐在一边不动。

“我又不会游泳，我和几个不游泳的女生一会儿先去准备烧烤的东西。”

“不会游泳下去泡泡水也好啊。”严傲可不想纪心海扎到那帮女生堆里，到时候还不得让那帮女生使唤来使唤去的。

“你当海边是你家浴缸啊，还泡水。”南风一脚踢到严傲屁股上。

“啊！非礼啊！你竟然偷袭我屁股！”严傲夸张地大喊，惹来大家一片笑声。

纪心海坐在一边，忽然就想起来几年前那个套着小黄鸭游泳圈，可爱的好像Q版的小严傲，时间快得容不得人走神，就好像一个晃神的瞬间，昔日那个四肢软胖，圆乎乎胖墩墩的小男孩儿就被时间的大手一把抻开，少年修长的身体透着青春独有的健康和青涩，笔直的双腿充满着力量。。。。。。

忽然响起地笑声让纪心海猛地回过神来，急忙移开自己从严傲双腿开始往上游移的目光，脸上的毛细血管仿佛要爆裂一般烧热，真是太危险了，纪心海偷眼看看四周，发觉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地反常，严傲更是和南风疯闹成了一团顾不得这边，纪心海长出了口气，有些自我厌恶地盯住墙角的某个地方。

严傲他们出了换衣间，迫不及待地奔向海里玩儿得不亦乐乎，纪心海和几个不去游泳的女生一起把烧烤要用的材料搬来，开始支架子穿东西刷酱料。

“小海，明年就是高三了，你有没有想过考哪所大学？”周晓晓坐在纪心海旁边穿鸡翅。

“还没有。”

周晓晓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纪心海想考的一定是全国名牌大学之一，却没想到纪心海竟然还没有想好。

纪心海看到周晓晓惊讶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纪心海在想什么，名牌大学谁都想上，他纪心海也不例外，而且只要他保持住现在的学习成绩问题也不会太大，可是纪心海知道，所有人的都当他是一只应该展翅翱翔飞得很高很远的雄鹰，可他其实却只是一只被绑住了心和翅膀的纸鸢，如果脱离了那根线，他将失去飞翔的力量和目标，纪心海看着已经脱离了大部队游得有些远的严傲，那是他的选择，一辈子，无怨无悔地选择。

“家里想安排我去国外读大学，我可能不参加明年的高考了，小海，其实我——”周晓晓像是想对纪心海说些什么，却发现纪心海猛地变了脸色，跳起来就往海滩附近跑。

南风一把拉住没头没脑就往海水里冲的纪心海：“心海你干什么！不会游泳想自杀啊？”

纪心海眼睛都红了，一把揪住南风把他用力往海水里推：“快去！严傲那不对劲儿！”

南风被纪心海狰狞的脸色吓到，听到他的话急忙向严傲的方向看去，看到严傲四周没有人，而他正不停地在海水里扑腾，看着像是在游泳，但仔细一看就发现肯定是出事了。

南风招呼大家一起游去严傲那里，七手八脚地把已经呛昏了的严傲抬上岸，南风看了看严傲的腿又按了按他的肚子：“应该是抽筋了，他喝了很多水。”

纪心海顾不得那些，见严傲似乎连气息都没有了，一把掰开他的嘴低下头拼命地给他渡气，反反复复十几下，严傲眉头一皱，抬起头呛出了一大口水，大家忙把他翻过来连拍带打好半天才让他把水控了个干净。

“我靠，你们这帮重色轻友的家伙，只顾着和漂亮MM调情了，我喊你们那么多声都听不到，害我差点儿喂了鲨鱼。”严傲缓过劲儿来，气得把那几个男生挨个儿抓过来拍打。

南风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是是，是我们不对，幸亏心海发现了，不然真是不堪设想啊那后果。”

“你们还好意思说，小海离那么远都能看到我出事了，你们可倒好——”严傲拿眼一扫才发现纪心海不见了，急忙问大家，“小海呢？”

“我看他去换衣间的方向了。”有人说。

严傲急忙站起身：“等我回来再和你们算账。”

换衣间的长椅上，纪心海捂着嘴唇呆呆地坐在那里，衣服湿嗒嗒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他却没有力气起身去换，从海滩走到这里似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嘴唇上还是冰凉冰凉的，就好像刚才严傲唇上的温度，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却没有甜蜜没有美好，有的，只是满满地死亡的味道，虽然明知道那家伙只是昏了不会挂掉，可那时候脑子里心里什么都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他冲进海水里的时候，根本就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只是凭着一股本能就冲了过去。

严傲推开换衣间的门就看到纪心海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么无助和惊慌的样子严傲从没有见过，他忽然觉得好心疼，那种感觉从心底没有理由没有预兆地直升上来，他坐到纪心海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下他放在唇边的手，只感觉手指冰凉，还在微微地发抖，轻声叫了一句：“小海？”

纪心海扭头看了他一眼，却又飞快地把头转开了。

严傲有些慌了，用力揉着纪心海的手说：“小海，我已经没事了，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一个人逞强了，不不！是以后再也不游泳了，再也不下水了好吗？你别生气。”

纪心海摇了摇头，嘶哑着声音说：“我没生气，我只是，太害怕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太害怕了！”

严傲被纪心海那样子弄得悔得恨不得去撞墙，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还会有谁把他严傲看得这么重？还会有谁永远会在人群中时时刻刻注视着自己？还会有谁在自己出事时像个傻子一样不顾自己不会游泳就往海里撞？没了，除了他的小海，再也没有了。

严傲伸出双手，略微迟疑了一下，将还在发抖的纪心海狠狠地抱进怀里，小小的换衣间里，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不管心里那份陌生地悸动是为了什么，在这一刻，他们还可以平平安安地在一起，还可以实实在在地拥抱住对方，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