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还认得老头子？”

半开的窗户中飘出一个苍老又浑厚的声音，赵奚言身形一震。

“师父，真的是您？”

里面的人没再没再搭话，但一股更加强劲的力度突然席卷过来，突然间缠住了赵奚言周身。

但他始终都没有动手，而是仅以自身力量将那股力道化解了。

一切归于平静后，二楼的门呼地敞开了。

“进来吧！”

闻言赵奚言整了整翻起的衣角，从容地走了进去。

二楼很宽大，中间的茶座后面坐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

正是赵奚言做梦也没有想过会见到的师父皇甫南。

他紧走两步，撩起袍子就跪了下去。

“多年未见师父，徒儿一时冒犯了。”

皇甫南捋着胡子大笑。

“阿言，你不愧是百年难遇之武学天才，竟将为师教你的上乘武学尽数学透。做的好啊！”

赵奚言再拜。

“师父倾力所授，徒儿不敢不尽心。”

“好好好，起来说话。”皇甫南捋着胡子连连点头，“快，尽前来，让为师看看你。”

“是。”

师徒相对而坐，彼此都打量着对方。

对赵奚言来说，皇甫南并不算很熟悉。

十多年前，他只是一个孩子，少年意气，向往强大。

皇甫南的出现不但将他从申公的手下救出来，还给了他攀登武学高峰的机会。

拜师后，皇甫南将所学尽数传授，嘱他日日操练，不可懈怠，之后就消失了。

这中间不过一个月时间。

后来他一战成名，一个叫云竹的人找到他，给了他黑羽令，说那是皇甫南送他的礼物。

而青竹，也是那一次到他身边的。

这么多年了，他还以为皇甫南早就不在人世了。

没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情形见面。

“师父，这么多年，您就是在此处？”赵奚言抬眼四处打量着，眼神最终落在皇甫南的双腿上。

刚刚皇甫南试他功夫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似乎气力跟不上。

“是啊，老了，腿不行了。”皇甫南说着，用拳头砸了砸双腿，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阿言啊，当初师父那么快离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没有怨师父吧。”

闻言赵奚言忙直起身子拜了一拜。

“师父哪里话，师父对徒儿的恩情徒儿铭记在心，绝不敢抱怨。”

“哈哈哈...”皇甫南笑了一阵，再次招呼赵奚言坐下。

“阿言啊，煮点茶给为师喝吧！”

赵奚言依言照做，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个熟悉的瓶子。

那是戚月用来装灵泉水精华的。

他抿了抿唇，一时有点疑惑。

之前戚月说侍卫和军士们行军打仗，传递消息，水源十分重要，所以做了糖丸，当做军事物资发放了。

只是这里怎么会有？

他正疑惑，就听见皇甫南轻笑了一声。

“那孩子我见了，跟你很般配，为师很喜欢。”

顿了一下，他又道，“不过她没看见我，这糖豆也是刘之楠拿上来的...东西不错啊，没想到徒儿你竟然找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娘子。”

赵奚言微微松了口气，眼神再度落在皇甫南的双腿上。

跟戚月一样，他也对刘之楠的示好深深怀疑。

及至看到了皇甫南，他心中的不安也更大了。

一切都太巧了。

总觉得这中间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可是他一时又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师父，您要是觉得好，回头徒儿再给您拿一些过来。”

“那敢情好，刘之楠那家伙是指望不上了。”

“师父，要不要让月儿给你看看腿？”

“不用了，师父这就是年纪太大了，除非换上一双腿。”

话题逐渐轻松，两人聊了一些分别后的往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阿言，今日就到这里吧，别让那孩子等你，回去吧。”

赵奚言起身站立，但没有急着走。

“师父，徒儿想问您一件事情。”

皇甫南看了他一眼，笑的胡子直打颤。

“是跟那孩子有关吧？你想问为师会不会对她不利？”

闻言赵奚言一怔，但随即深深一拜。

“请师父宽恕，徒儿余生，只为守护她而活。”

“所以，你想说的是，若师父对那孩子不利，你就会对为师出手？”

赵奚言的神情一顿，“若真有哪天，请师傅宽恕徒儿不孝之罪。”

皇甫南怔了一下，但当即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孩子，果真跟过去大不相同了，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赵奚言直立不动，神情肃然。

“所以，师父的答案是什么？”

皇甫南止住笑，一脸认真地道，“你就放心吧，师父就是想看看被你交予黑羽令的女子是什么样子。这么好的女孩子，师父绝不会对她做什么，相反，为师还要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完成夙愿。”

赵奚言眯了眯眼。

“那徒儿就多谢师父了。”

“不必，为师喜欢有天赋的孩子，那孩子跟你一样，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大了点，不好学武，不然，不会比你差。”

“......”

赵奚言离开竹园的时候，远远地听见了街道上的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时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伫立在夜空中，如猛兽般的楼台，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台之上，坐着不动的皇甫南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如果赵奚言还没有走，就会发现这人和皇甫南长得很像，只不过这位的头发是雪白的，人也更精神。

“你觉得怎么样？”

“不知道，你这个徒儿很敏锐，有些事只怕他迟早会知道。”

“知道又如何，老夫我传授他一身功夫，他不得要回报老夫吗？”

“你不过付出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功夫却是他自己苦练成的。”

“那又怎么样？做我皇甫南的徒弟，难道亏待他了？只不过让他在功成之时，帮老夫完成心愿而已，对他又没有坏处，想来他也不会忤逆老夫。”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不要管那么多，你只要扮演好皇甫南这个人就行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