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道：“举手之劳。只是，我也不敢保证他能治好。”

顾瑾之微笑：“我明白您的好意。”

说罢，她就起身，准备去庐阳王府找卫简易。

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踏进卫家大门，卫简易就迎出来了。

他身材高瘦修长，眉宇英俊，风华绝代。

他穿了宝蓝色绣团龙纹的官服，腰上佩戴金丝蟒袍玉带，显得威仪凛冽。

“你怎么出来了？”顾瑾之有点惊讶。

卫简易含笑，道：“正巧遇到了同僚。他们邀请我喝酒，我拒绝了。我特意来接你。”

顾瑾之微怔。

她看了看卫简易，又看了看四周，没有旁人，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猜测。”卫简易道，“我们一块儿走。”

他伸手去抓顾瑾之的手腕，想牵住她的手。

顾瑾之后退一步。

卫简易的手僵硬在空中。

“别乱碰我。”顾瑾之冷冷对他道。

卫简易的表情变得凝重，眸子黯淡了下来。

顾瑾之也觉得自己态度恶劣。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日子，她一闭上眼睛，总梦见卫简易，总感觉他握紧了她的手。

他说他是爱她的，她信了。

她把自己的心，交付给了他。

可是，梦境终究是梦幻泡影。

现在醒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抱歉。”顾瑾之道，“我不是故意冲撞你，我不习惯陌生人靠近......”

“没关系。”卫简易笑容依旧温润，“你不必介怀。”

他仍是绅士。

顾瑾之的手指动了动。

她想解释什么，可是喉咙干渴，又说不出话。

她只得沉默。

“我想吃点东西，你请我去吧。”顾瑾之道，“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我想快点到京城。”

她迫切想见到宋盼儿和朱仲钧。

卫简易颔首。

“这个季节，街上没什么好吃的。”卫简易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采购。”

“什么都行，只要有饭吃。”顾瑾之道，“别铺张浪费。”

她想吃普通的小食。

“好。”卫简易应允了。

他转身吩咐管家，去采购。

顾瑾之坐了片刻，就觉得无聊透顶。

她在房间里走动，看看窗外。

外头的树枝繁叶茂，遮挡了天际，屋檐下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将夜幕衬托得更加绚烂。

她心里突然有种难言的凄凉，就好似当年的母亲。

她想起父亲和继母争吵时，父亲说，他恨不能杀了继母。

而母亲却说，她愿意替父亲承担罪孽，让父亲痛快杀了她。

她想念她的父亲、她的母亲。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至少，要有钱给母亲治疗肺痨。

“你要走了？”

顾瑾之的思绪还没完全收敛，耳畔就响起男人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

扭头，瞧见卫简易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顾瑾之诧异问他。

卫简易唇角噙着温柔，轻轻抚摸了下顾瑾之的额头，道：“我不放心你，怕你孤单。”

顾瑾之鼻子一酸，眼泪涌上了眸子。

卫简易见状，忙拿了帕子，给她拭去眼角。

顾瑾之摇摇头。

“你不哭，我心疼。”卫简易道。

他语调清朗，声线醇厚，像春日里沁入骨髓的甘泉，缓缓滋养顾瑾之的心，叫她平静下来。

她不禁笑了。

“我不哭。”她哽咽着答道。

“我们出去走走？”卫简易建议。

他们俩已经站在顾瑾之的院落门前了。

这座宅子是祖父给她留下的，位置偏僻且清幽，离顾氏药铺并不算太远，是租赁来的。

顾瑾之的父亲顾延韬是个守财奴，除了自己的宅子和药铺之外，他不舍得再掏钱。

租赁的价格，比药铺贵一成。

他不肯亏待女儿，却舍不得花银子，因为他知道赚钱不容易，他希望给女儿最好的。

顾瑾之不想父亲辛苦挣的银钱，便宜了继母和弟弟妹妹，她自己省着用。

她的嫁妆，都是卫夫人送来的。

她自己的私库，倒没有多少。

每次出诊，顾瑾之都会去银号取钱。

她在银号存了五百两银子。

这笔钱，足够她支撑母亲的治疗费了。

卫简易说带她出去吃饭，顾瑾之想了想，答应了。

两人沿着大街慢慢散步。

卫简易问起顾瑾之这段日子做什么营生。

顾瑾之告诉他，她卖药。

“药材的利润丰厚，我在南边买的几株老参，卖了三千两。”顾瑾之说。

卫简易点点头。

顾瑾之的神色，就变得黯淡。

他们继续往前逛，到了街尾的一条巷子口，顾瑾之突然停住脚步。

卫简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处民宅。

宅子是新建的，青砖灰瓦，门前栽种了几颗石榴树。

石榴树被寒冬腊月的风吹得颤巍巍的，有一两棵开败了，叶片凋零，残花落满了雪泥。

“这家人住这里吗？”卫简易问顾瑾之。

他的视线，在顾瑾之脸上梭巡，观察她的反应。

顾瑾之没吭声，朝前走了两步。

卫简易跟在她的后面。

“你知道这家主人姓甚名谁，是何模样？”顾瑾之又问。

她的语速非常慢。

卫简易听出了其中的焦虑与急促。

他就问：“你想做什么事？”

“我不想惹麻烦。”顾瑾之道，“你只需要帮我打听打听，哪户人家愿意买下我，或者帮助我治病即可。”

她的语气恳切。

卫简易不疑有他。

“这个很容易。”卫简易道，“等我明早派个人去问问，今晚就告诉你结果，如何？”

顾瑾之点点头。

她转过身，抬头看了看星空。

卫简易也抬头看。

天上星河璀璨，皓月当空，照亮了半边夜空。

顾瑾之深吸了口气。

卫简易则道：“咱们进屋说话？”

他的意思，让顾瑾之进屋坐。

顾瑾之迟疑了下。

“怎么了？”卫简易问她。

“没什么，咱们进去吧。”顾瑾之道，“谢谢你啊，简易。”

卫简易笑了笑，道：“客气什么。”

他扶了顾瑾之的胳膊，把她搀扶进屋。

丫鬟们端茶递水。

“……你喜欢什么花样，尽数告诉厨娘。厨娘知晓如何炮制。”卫简易道。

顾瑾之点点头，道：“多谢公子。”

丫鬟们又给他奉茶，退出了屋子。

卫简易就拉了顾瑾之坐下。

顾瑾之没有坐到桌案旁。

卫简易也陪着她，坐在炕梢的椅子上。

他的衣襟半敞，露出白皙健美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