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盯着孟初阳浑身颤抖。

晨光里，她穿了一身很普通的青色衣衫，比府上的丫鬟用料要差一些，但却有种京城女子没有不羁，让她看起来铁骨铮铮。

再加上那一双杏仁眼目光锋锐冰冷，乍一眼看上去竟仿佛一下要扎穿人的灵魂。

钱氏猛地反应过来，暗道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虽然不喜欢她，接回来也只是给谢婉仪铺路，但今日请了大半个京城的人来观礼，面子上的事情总要做足。

这样的时候，她居然忘了给她提前准备一身像样的衣服！

但到底在京城混得久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道：“让你幼年遗落在外是母亲的错，但这些年来侯府也一直在寻你。你且先放开你表姐，有话好好跟母亲说。若这事儿真的怪你表姐，母亲也会惩罚她。”

“但若是你的错，今日你大打出手也不可以！母亲知道你这些年在乡下，跟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学了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母亲不怪你。但是现在到了侯府，你就不能再那样任性妄为！”

“母亲怎么就知道我跟着不三不四的人？”

孟初阳一声冷笑，紧盯着她。

三言两语就想让她放开谢婉怡，还给她身上泼脏水，她做梦！

“母亲也说了，侯府这些年并未寻到我，半月之前也并不知道我生活在何处，又和什么人在一起生活。找到我之后，母亲也从未见过我的养父和我身边其他认识的人，甚至也没有前来接我。”

“现如今，却空口白牙，说我跟着不三不四的人……你是我母亲，你护着从小在你身边长大的表姐我也能理解。但是你不应该这么伤我的心。”

她的语速不快不慢，吐字很清晰，有理有据。

这些话是说给钱氏听的，也是说给花厅那边的客人听的，她倒要看看钱氏要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钱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像是见鬼了一般盯着她，眼睛里多少涌出一些不可思议。

她不是从乡下来的吗？

她还记得，她第一天来侯府的时候十分拘谨，整个人唯唯诺诺的，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手足无措。

就连喊一声“母亲”，也都结巴了好几回。

可是现在，她非但不再结巴了，反而表情从容，说话掷地有声，把她怼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这样的？

钱氏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看了眼花厅那边。

这里已经绕过了阻挡的假山，距离花厅只有几十步远，只隔着一道门廊。

花厅那边，人已经往这边看过来，小声议论起来。

“这表小姐也被打得挺惨的，头皮都被掀了大半，若是往后长不出头发来……”

也不知道说了这一句，戳到了谢婉怡的痛处，谢婉怡当场哭了出来，“姨母，你快救救我！再这样下去，我没脸做人了，不如一头撞死！”

她的嗓音压得低低的，下意识往孟初阳背后躲了躲。

钱氏见状脸色铁青，只好道，“初阳，千错万错母亲的错，你要是心里不满意，母亲给你道个歉。你先松开你表姐，让她去换身衣服包一下伤口。”

“你这样下去，大家都在看笑话。母亲老了，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了。但是你今天才刚及笄，到时候如何找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