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

假若是用五十名士兵的性命，换取敌方一千余人，接近一半的生力军。

是一个正常的将领、军师或者说决策者，都会做出肯定的选择吧。

但是，有的人会认为，如此否定了那些被牺牲者的生命，将他们当做了筹码。

可是，战争这种东西，本就是无比残酷的，决策者的游戏。

能够以最少的资源换取最大的胜利成果，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或许，优柔寡断地去考虑战争中的每一个人，本身就是一种更为可怕的残酷。

为了一个生命，导致了更多的设施、部下和资源被摧毁，引发的后续结果更加难以承受。

迷失吗？茫然吗？霍雨浩诘问自己。

他明明知道，不列颠之后的命运为何，人类圆桌军们胜也好，败也罢。

最终迎来的也还是，各种灾厄带来的毁灭，霍雨浩有些不清楚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般与妖精为敌。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像是在拨弄沙盘上的棋子、模型那样来安排布置圆桌军的士兵们。

也尽可能的，让自己如同在脑海中的空想树运算机中模拟的那样，引爆阵地中的炸弹。

制定战术很简单，分析战役之后的利弊也很简单。

可是唯独，让那些活生生的不列颠人去执行。尤其是，他们在知道了，生还几率很低的情况下，坚定的眼神，让霍雨浩为难。

“亚瑟先生。”

霍雨浩的思路被打断，第一阵线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规整。

牙之氏族的军队还在向前冲锋，他们很快就要接近第二阵线。

“亚瑟先生！”粉色头发的少女再一次呼唤这个，略微有些茫然的骑士，战场上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他统筹。

虽然，有些命令很早就安排了，但是有统帅的指挥，整个军队都会更加圆润的运转。

就像是有蜂后指挥的蜂群一样。

霍雨浩：这个比喻，或多或少是有点不尊重我的性别了。

但实际上，这个比喻很是恰当，因为他就像是集群意识中的首脑，在战争中通过自己的第二武魂链接每一个圆桌军的士兵。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扭捏，略带痛苦的原因。

制作这样战术的人，同样也要感受那些士兵死亡时，所传递过来的一切情绪。

这是为将者，必须要承担的。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列颠的人类要如此做，在知晓了不列颠的未来，自身的命运之后，还要选择，去与妖精们进行决战。

“第二阵线，开火！”

怠惰在射空子弹之后，被迅速地拆解拼装成为大口径，杀伤范围更大的“慵懒”，流淌着奇异华彩的大型炮弹。

拖曳着紫黑色的尾焰，榴弹坠落在牙之氏族军队之中。

已经有了被第一轮“天谴”攻击后的经验，牙之氏族的妖精们，在进攻的时候，已经开始注意，要分散阵型，避免被一锅端。

但是，这一次的榴弹，比之先前的攻击形式又有所不一样，不在乎细微的精度，而是扩大了爆炸和诅咒扩散的攻击范围。

榴弹轰然爆开，在牙之氏族妖精们之间奏响人类反攻的吼叫，破碎的弹片，将杀死妖精们最为有效的武器，通过风一般的呼啸，进入妖精们的体内。

由内而外，往往比外部渗透更加有效，不断有妖精变成摩斯，开始于往日的同袍们开始厮杀。

不过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慌张，反而更加毅勇，有的牙之氏族甚至将摩斯撕扯成一块块，紫黑色的肉块，费力地吞食进胃部。

当然等待这类牙之氏族妖精的下场，只会是变成摩斯。

紫黑色的诅咒，没有因为第二阵线还有人类，就会停止漫延，它们也会慢慢地从皮肤之中渗透进人类的身体。

像是丛林的池塘中富足的水蛭那样，妖异的紫色斑点爬满他们的肌肤各处，痛快地豪饮，圆桌军士兵的生命力。

让他们逐渐变成，液体组成的人形摩斯，一瘸一拐向着妖精们走去。

那样的死亡诅咒，顺着精神链接，就要反馈到霍雨浩的意识之中。

深蓝色和黑色交织的法杖轻轻一挥，部分组件落下，化作最为锋利的刀刃，将虚无缥缈的精神力也割开。

“怎么，你想让你的大脑也感染上摩斯毒？”摩根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全然是冷漠。

“即使要想感受这些死去的人类的诅咒和痛苦，也应该完成不列颠的新生之后再说吧。”

霍雨浩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全然是不解，为什么你们可以对于这样奋不顾身扑向既定命运的情感能够如此冷漠地对待。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也有一定会想要冲破而又没有办法的该死的命运，但是，你要认识到，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他们即使在面对不可逆转的命运的时候……”

“依然会，奋不顾身地去改变，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自己想要的未来。”

粉色头发的少女，玛修·基列莱特，单手提着她的雪花之盾，来到霍雨浩的身边。

第三十三章 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

“亚瑟先生，有一个故事一定很适合，现在讲给你听。”少女温柔坚定有力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那是名为阿喀琉斯的勇者，在知道自己走上特洛伊的战场会死亡之后，被披上纱裙，藏匿在神殿之中，可是即使能够躲避被杀害的命运，阿喀琉斯依然踏上了战场，不惧怕，那无端的命运……”

少女将特洛伊的故事缓缓地讲述给霍雨浩听，在他的大脑中逐渐，有了那个绿色头发坚毅男子的鲜活形象。

那奔驰不息的骏马，那流星一般的男人。

“所以，还不可以在这里停下啊！”

“玛修小姐，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霍雨浩高声呼喊。

在此刻，虽然没有御主在，但是妖精骑士加拉哈德拥有她的军师。

“妖精骑士，加拉哈德，出阵！”

黑色金属光芒在她的甲胄上流转，铠甲发出峥嵘的声音，是奥尔良的巨龙咆哮，是七丘之国文明的生长，是俄刻阿诺斯海浪的拍打，是伦敦迷雾里的雷霆，合众国战争的轰鸣，银之臂的灼热，吉尔伽美什史诗的名字……

魔力在加拉哈德的身上高速流转，集结，汇聚在雪花十字盾上，莹莹发光，闪烁不止。

此乃是俄罗斯雪花之间的闪亮，此乃是诸神黄昏时闪耀的黎明，此乃是诗歌传颂中不变的月光，此乃是不止轮回中的泪花，此乃是止息的雷霆。

朦胧的白色光辉在阵地中的圆桌军身上落下，将他们的身体祝福，将他们的生命加护。

璀璨的光彩于盾面闪烁，那是她坚定的决意，让那些已经突破了第二阵线的妖精们都转向，将利爪伸向铠甲的少女。

“真名，公开——我立于灾厄之席——”粉色头发的少女从城墙上一跃而起，一手单拎盾牌，一手握成拳，放在胸口，双眼微微闭上。

“那是能治愈所有伤痕，所有怨恨的吾等故乡。显现吧！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少女重重的落在诺里奇的城墙之外，那是超级英雄登场的落地，她举起盾牌高声咏唱，英灵加拉哈德的力量，在这片名为不列颠的岛屿上，在此为她张开拥抱。

荣光坚毅的雪花之盾，在她的手中释放出无穷的光辉，猛然插落于地上，她的决心、信念随之显现。

那是亘古不变的城池，那是极具圆桌骑士团的信念再现，那是亚瑟王的白垩之城，那是不列颠辉煌一刻的再现。

乃是，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卡美罗。

虚拟的光影城墙，将整个诺里奇覆盖，而后向外推出，给了那些第二阵线的圆桌军士兵时间、空间，向着城内退去。

希尔带着贝克，以及那些圆桌军的预备役，飞速地跑上前去接应，将伤员和筋疲力尽的圆桌军士兵们，搬回城中。

贝克不忍地看着他们，那些伤口，止不住地流血，那些瞳孔已经慢慢开始扩散放大，失去神彩……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要和妖精们进行这样一场战争呢，给妖精们当奴隶不是能够保存自己的性命吗……

可是，可是妖精们并不会将你当作是生命，只会把你当作是用以取乐的玩具，你，并非是一个生命，而仅仅只是一件被生产出来，供以玩乐的商品。

啊，就是这样，就是这个理由，他们才要和妖精们掀起这场战争，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基因深处对于妖精的诅咒，而是，过去、现在和未来三重理由。

即使是他们将所有的生命、血肉都填入这硕大的绞肉机中，反正也会死去，反正做奴隶也会被撕碎，不如作为真正的个体生命——人类，用尽一切去争取，自己的未来。

无需神灵的怜悯，无需妖精的赏赐，他们要获得自己的未来，哪怕只是昙花一现，哪怕只是镜花水月。

战场的队友被救走之后，被霍雨浩布置在诺里奇城前最后的第三正线，也就是乌瑟他们这些最具有战斗经验的圆桌军们，才登上舞台。

他们沉着冷静手中的魔力集束枪，和怠惰轮番上阵。

两排的百人战阵交替射击。

紫黑色的曳光和蓝色的魔力射线交替喷涌，在尘沙弥漫，紫雾朦胧的战场上，画出一道有一道油彩笔画。

精准而优雅地收割妖精们的生命，他们没有流露任何的情感波动，那是他们自己要求亚瑟，也就是霍雨浩封闭他们的感情，只留下射击收割的命令。

哪怕是被腰斩，哪怕是被掏心窝，只要剩下一双手臂，一只眼睛，也要不停地射击，收割妖精们的生命。

所以，这便是玛修出战的理由，她要尽可能地守护住这些人类。

她的信念坚定，双目凝视前方，虚拟的光影城墙，将疯狂的牙之氏族妖精阻挡。

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响起，那是妖精们用自己的肢体敲打魔力壁障所产生的，哪怕是断肢残臂，也还在像是拧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疯狂抽打。

那么，或许可是设置一个命题，假若霍雨浩的魂技不断输出，玛修的宝具一直释放，妖精们会一直攻击吗？

答案是，只要他们的身体足够坚硬，可以攻击到宇宙边荒，大道都磨灭。

如果他们的身体不够坚硬，那么他们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团血雾之后，才会停歇。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步骤了，将他们逐个剿灭。”

蓝色的雷电魔力炮，再次充能完毕，对准聚集在宝具——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外的妖精们。

那种灼热和麻痹的感觉再一次降临在妖精们的身体之上，迅速爆裂的魔力团，将剩下的一千名妖精迅速蒸发，撕碎。

那些爆炸核心之处的妖精就连血肉都被化作最为原始的无机质，那些边缘的妖精肉体爆裂开来，就是想爆米花机中，涂抹了黄油的玉米那样。

白色的城墙逐步消散，化作凄美的光粒子，在不列颠的空气中记录下，一段残酷的战斗。

在望舒看来，这无非是一场村口械斗，但是对于这场战争中的人类和妖精，都是灾厄，是乃是可以成为毁灭不列颠的，兵之灾厄。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并非是妖精对于人类来说，不可战胜，只是人类们，从未取得过“五十比两千”的大胜。

对于人类而言，二比一，三比一，都已经是能够称之为大胜的了，而现在，仅仅只付出了五十名圆桌军士兵的损失，就能歼灭两千名牙之氏族的大捷。

是他们完全可以接受，甚至可以延续，继续下去的。

武器，兵装装备了人类，假使能够给他们时间，一定能够将不列颠的妖精赶尽杀绝，使得人类成为不列颠的主宰。

只是这样，不列颠会进入人治的时代，神秘消亡的时代，不列颠终究是会毁灭的。

何况，不列颠的人类，并没有交配繁衍的能力，他们没有继续繁育下去的能力，不列颠终会迎来虚无的命运。

“胜利了，可是，这仅仅只是开端，血色的戴冠式，才拉开序幕。”霍雨浩搀扶着，从城墙的高处走了下来，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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