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啊！你可捡到宝了。”

瞿灵道晃着手上那张刚从飞剑里面取出来的纸，大笑不止。

搞得瞿九从很是莫名其妙。

“啥子哟！老祖宗，以后你能不能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云孙听不大懂。”

他后脑勺马上挨了一巴掌，打得不重，还是让他痛得龇牙，抬手揉着被打痛的地方，唉声道：“不就说了句实话吗？”

瞿灵道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大笑道：“一回家，你就给那位滈陵仙师去封信，请他随时来我天府做客，附送几坛……嗯，你老祖宗埋在御花园的琼花酒还有几坛，去把它挖出来一并送去，至于人来不来不打紧，关键是心意要到。”

瞿九从揉着脑后，眼珠直转，说道：“那是老祖宗的宝贝，拿来送人多可惜，不如就用宫里那些百年窖藏就好了，反正滈陵老弟也是牛饮那种人，喝不出酒的好赖。”

瞿灵道瞪着他，“你龟儿子是不是早把酒挖出来喝掉了。”

瞿九从转身便逃，一边逃，嘴里还大声嚷嚷道：

“我可不知道那是老祖宗的东西，还以为是哪位前任埋在那儿忘了挖出来的，其实那酒没那么好，跑了气，淡得像水……”

真想捉他回来，他又如何能跑得掉。瞿灵道嘴角噙着笑，缓缓摇头道：“这傻小子果真是个福星，难怪不得当年一眼就相中了他……”

……

数月后，一艘鲲船在耀空渡降落。

船上搬下无数藤笼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货物，十余名金乌洞天的仙女来到渡口，点验货包，清点极其仔细。

负责押送的修士也是洞玄高真，平时在七杀星垣也是横行惯了的，哪见得如此细致检验，极不耐烦道：“看看看，这批货本是送往天相的，若信不过，付了运费，我们原路带回便是，还怕找不到下家。”

精金原矿也是七杀星垣为数不多能够拿得出手的对外贸易货物，品质极高，不炼已是别人家两转炉炼的纯度，因此在附近几个星垣，确实属于紧俏货。

洞天的仙女们当然对这些矿石也不熟悉，只能评断数量大差不差。

真正查验矿石的是本垣炼器大家天炉宗庭。

见他们验了又验，负责押送的洞玄高真更不高兴，怒道：“验个货，哪有恁多破事，真是娘们多败事，爱收不收，老子可不想侍候你们这些小仙女。”

验货的天炉宗庭修士轻声道：“这批货炼不出两千斤以上精金，卢执事若以这些矿石交割，你我间约定就得重新来过。”

当着七杀星垣的送货人，前来接货的天炉宗庭执事并未说透。

他们跟柴家之间的买卖不少，对方啥样尿性，早就摸得门儿清，稍一查验，便知道其中三成货被送货人调过包，换成了品质更低的其它星垣精金矿，最后炼出的总成品自然不可能与之前预估相同。

这些都是七杀星垣常规操作，负责备货的主执事偷换一些，押货执事偷换一些，按常规来说，通常十成货物，最多有一成半被他们调换，分散到各个矿包，大家都知道七杀星垣这些家伙的手脚，不过分也就心照不宣罢了。

不过这批货掉包实在太严重，也是因为中途突然改变目的地，办事人换了一批，因此货物两批经手人，各自按默认行规拿出了自己认为该拿走那份。

前来办事的执事卢绾儿是三青亲传弟子，自然不依，大声道：“师父跟贵宗庭定下的约定，岂容变来变去。”

天炉修士面有难色，瞥了眼柴家那些满脸凶恶的家伙，又瞧了瞧卢绾儿，“如果卢执事做不了主，请金乌仙子与我家掌宗见面再聊便是。”

卢绾儿总算明白了问题关键，“可是货有问题？”

天炉修士支支吾吾，视线在两家之间转来转去。

卢绾儿冷眉横对那名洞玄高真，呵斥道：“如果货不对版，请各位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本洞不收破烂玩意儿。”

其他女修也凶了起来，十几张嘴一起开火。

骂得那洞玄高真嘴都张不开。

七杀星垣的家伙哪吃过这种憋屈，能动手绝不吵吵，反手握刀。

论凶狠，附近星垣真还没谁能比得上他们，给人感觉就光脚不怕穿鞋的，我烂命一条，还怕跟你换命！

这也是很多星垣不愿意跟他们交往过密的原因。

呛一声，刀出鞘。

那洞玄高真拔刀三寸，刀罡凌厉，得理不饶人的女修们连连后退，各自祭出法宝，护住身体。

然后——

然后他就去了几十丈外躺了板板。

出手的当然不是金乌洞天的人，三青和沈渐压根就没来，他们又不急，更不会是天炉宗庭修士，论打架，擅长炼器的天炉宗庭没几个拿得出手。

渡口货场上生起一道疾风，一名老人随风而至。

在场数十名七杀星修士跪倒一片，大声喊着老祖，头也不敢抬。

柴溪拿精金原矿换回龙角一事，这些负责押运的当然不知道，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堂堂一位天人，不远穿越深空跑来太阳垣上，结果被人一刀砍了好容易生出的真龙之角，传扬出去他要不要脸了。

这件事，沈渐和金乌仙子也不会宣扬，大家都是明白人。

因此这些仙子也不知内情

柴溪扫了眼货堆，冷脸一言不发。

跪在地上有人开口道：“老祖明鉴，这些太阳星垣的修士自认高人一等，百般刁难属下等，李执事才警告他们，非属下故意挑事。”

柴溪这才冷冷道：“吞下去多少，马上拿出来，再废话半个字，你们所有送货人一个都没想回去，就把骨头埋在这里好了。”

“老祖冤枉啊！”

话音未落，开口的副执事便从脑门分成了两半，血洒了一地，体内灵骨也析了出来，在血泊中闪闪发光。

刚去躺了板板的洞玄高真已经醒了，见老祖如此凶悍，哪敢作声，继续躺那儿装死。

“所有的货全都在船舱，小的马上找人搬来。”

终于有人明白眼前形势，哪还敢多说半句废话，马上找人又运出来一大堆用竹篓装着的散运精金矿石。

七杀星垣除了柴家，基本没有别的山上宗庭，因此他们也没有提炼精金的山头，私自扣下的货会随船押运，由押运主事处理给目的地别的仙商，价格比从七杀星垣直接买便宜，比其他星垣的精金原矿又高出不少，从中赚取高额差价。

这回轮到卢绾儿犯了难，她对矿石又不熟悉，哪会筛分好坏，只能求助于天炉修士，而别人只是派了几个接收人过来，想从四万斤原矿里面筛分，没个十几天，根本不可能。

柴溪哪等得这么久。

自家本命龙角一天不回归，他就一天不安心。

“选什么选，全拿走，反正你们转炼精金的修士也会再挑拣一次，多出来那些，权当送你们了。”

说完，一顿足。

所有七杀星垣来的人像一捆捆稻草，嗖嗖栽进鲲船内，一个不漏，就连躺地上的洞玄高真也一样。

“老实船上待着，老子回来再收拾你们。”

……

天空中明亮得一片白，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黑色鲲船漂浮在亮白的天空中，一侧撑起了数百把遮天蔽日的黑色大伞，将整个甲板笼罩在阴影中。

柴溪盘腿坐在高台上小口浅啜着美酒，脸色青得看不出半点享受的模样。

那位高真一脸苍白垂手站在远处，气机细若游丝，受了重伤，能不能保住洞神境都难说，怒极之下的老祖出手，根本没给他半点反抗的机会。

“滚吧！稳住你的洞神，若三十年内不能回到洞玄，就滚去垣中管矿场，别让老子看着你心烦。”

那人刚走。

一条人影出现在柴溪对面，一袭金衣明亮如日。

老人瞪着那人，怒容满面，“这会儿出现了，继续当你缩头乌龟啊！老子在金乌洞天打生打死的时候，你在哪儿？老子在光耀渡等船那几个月，你在哪儿？现在跑出来，看老子笑话？”

岳止渊呵呵一笑，大袖轻拂，桌上便摆满了各种各样太阳星垣美酒，“送送老朋友不行吗？”

老人鼻孔哼哼，愤懑不已：“想打听那个滈陵根脚明说，少来这一套。”

嘴里这么话，手上也没闲着，将酒全部扫进壶天空间。

“明涧道友何必如此。”

岳止渊轻声笑了笑，重新拿出一壶酒打开，仰起下巴喝了一大口，长出了一口酒气，方才缓缓说道：“只要将来岳某人拿下罗天大位，金乌洞天不一样还是你柴家囊中之物。”

柴溪也大口喝酒。

沉默良久。

他轻声道：“若换七杀星垣，老夫必杀此獠。”

岳止渊正是为此话而来，微微颔首，“那自称滈陵的人来历不明，本座多方查证也无法找出他的根脚，只能找明涧道友讨个明白，整件事，确实是岳某疏忽失察，因此很快有一大船仙家粮上路，运往贵宝地，权当岳某一点心意。”

柴溪又哼一声。

岳止渊身子向前倾了倾，小声道：“明涧道友所言可真？”

柴溪翻了个白眼。

岳止渊抚掌大笑，“不是信不过明涧道友，只是此事所涉太大，不敢掉以轻心，还望道友谅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