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烟圈凝成了一个人形，不算高大的人形。

看不清面貌的人抬起手直接就穿透强大的剑气屏障，白烟凝成的手像一把利剑，轻易刺穿孙矅身上那件名贵蛛丝织成的衣袍，左肩刺入，自后背穿出。

在场没人料到这种场面，人人惊愕。

很多人想过笃梧既然费尽心机走到这步，肯定有所准备，谁也没想到，真正的杀招竟不在他。

孙矅步履踉跄，退出好几步，一口乌血喷出。

他盯着原山道人：“原来一直勾结朝廷的人是你？”

原山道人眼睛里露出讥诮的笑意，眼角堆起皱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守元真君突然站起身，向天空伸出了手，像要去捉雨幕后那片乌云。

手臂能有多长，岂能触摸苍天。

而他的手仿佛抓住了天幕，用力一扯，便把遮挡阳光的乌云撕下一大块来。

光线照向山巅，乌云缺口处现出一张脸。

女人的脸，端庄秀丽，大家夫人风范，眉宇间却带着令人想拜倒磕头的威严。

“周南雁，山上山下井水不犯河水，你越界了。”

整个不终山上防御阵法尽启，天地大放光明，成百上千光柱直冲天穹。

女帝挥了挥手，周围乌云尽散，光柱也在她身边弯曲绕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陆气运所至，便是我周南雁光耀之地，你这小小弹丸之地，岂能例外。”

她抬手下压，整个不终山阵幕如同压扁的水泡，摇晃不已，却又韧性十足，扁而不破。

守元真君反手一抓。

原山道人骤然胸口一紧，连衣带人被守元真君抓了过去。

他的飞剑尚在孙矅指间，偷袭成功的那具烟雾凝成的人形，在女帝出现后已消失不见，此时的他就像战场上失去了兵器的士兵，在更加强大的守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孙矅的剑也第一时间递向了笃梧。

笃梧倒下，胸口多了一个血洞，人还没死，只是灵契法宝被一剑干碎。

“奶奶的，借别人的手对付自己人，这就是你们这些叛徒想得到的结果？”

原山道人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笃梧更是面色如死。

守元真君紧紧攥着原山道人的胸膛，看似什么也没做，一身磅礴剑气正在他体内疯狂流窜，切割着他人身小天地。

“几年前夏志阳那件事，是你在背后鼓动，还是笃梧？”

原山道人苦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道宗何必再问，今日就算杀了我，那又如何？数万王朝精兵离山门不到百里，护山大阵迟早被陛下攻破，天玄宗只剩下一条路，依附朝廷，将来方有机会与天师道并驾齐驱。”

守元真君抬头看着天空，说道：“可惜了，你永远没有看到那一天的机会。”

说完，左手按在原山道人头顶，手腕拧转，他的头便从脖颈上摘了下来。

女帝对下面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手掌继续下压。

就在这时，另一只金光闪闪大手从天空落下，拍向女帝头顶；另有一道电光自南而来，如一条划过天穹的金线，瞬息即至。

女帝不得已抬起双臂，一掌迎向天空中落下的手掌，一掌迎向南边过来的电光。

轰隆，天际响起雷鸣。

不终山也在雷霆中颤抖，山巅上天玄宗强者们听得胆战心惊，更何况分布山中诸峰的普通弟子，好多人在雷声轰鸣中昏死过去。

孙矅跌坐在地，指尖不停抚摸流血的伤口，嘴里骂骂咧咧，全都在埋怨守元赶鸭子上架，拿他当出头鸟。

眼睛一直盯着天空。

超然仙境最高等级的恶战并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奶奶的，宫素然几时也仙羽了？”

守元真君不停揪着胡子，一脸懊悔，“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位道友，她居然是继陆青之后第一个突破大限的。”

孙矅瞟了瞟破庙，歪了歪嘴角，“会不会……”

守元真君瞪大了眼，“真他娘有可能。”

孙矅道：“陆玄离这一剑雷行千里，似乎也有勘悟真意。”

守元真君道：“只希望这二位能拖住。”

孙矅环顾了一眼四周，道：“现在看来带人北行也不枉一个极好的选择。”

守元真君笑道：“我也这么想，就把死不悔改的笃梧留下来吧！有他在，至少能保下宗门数千内外门弟子。”

正说着话，身边气机涟漪大起，沈渐现身，望向天空，除了电光风云，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了？”

守元真君讶然问道。

沈渐道：“结束了。”

“什么？”

“什么结束了？”

两位天玄宗前辈怔怔发问，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渐会短短十几日内炼化他们守了大半辈子，宗门守了几千年的道基之石。

沈渐把一叠写满字的纸包着的石头递给守元真君，抬头瞧着天空，忧心忡忡道：“他们二位坚持不了多久，二位前辈早做打算。”

就在这时，乱云扰动，女帝再次现出真身，一拳就照不终山砸下。

拳头上缠绕着电光、金线，很显然，她借着属于神道宗宫素然和道源宫陆玄离的道意纠缠，以气运凝结，全部发泄到了天玄宗护山大阵上。

哗啦啦，整个天空都在响，眼前所有东西都在摇晃。

守元真君和孙矅各出一剑，以剑气铺出一条稍稍稳定的通道，“愿意走的人，随我等离开。”

“笃梧，你这颗狗头暂且寄在脖子上，倘若有日，知你卖山求荣，本宗必然亲自出手，拿你人头祭天。”

沈渐没有走他们铺出的剑道，他已经用不着借用他人开凿空间通道。

一步踏出，脚底金字流转，便要踏入空间。

刺啦！

阵幕骤破，一只大手从空中拍下。

强大威压下，沈渐脚下金字变得黯淡，摇摇晃晃。

又有一只金色大手穿破云层，死死攥住女帝巨大的法相手腕，再有一道剑光疾速飞来，将女帝法相手掌齐腕斩断。

趁着刹那空隙，沈渐脚底金字复又光芒大盛，整个人原地消失。

“涂山月弦，朕的天下，朕做主。”

女帝的怒吼振聋发聩，砰的一响，那道剑光被挥出的另一只手砸散，刚斩断的手重新长出手掌，握紧拳头，又一拳砸下，这次是宫素然凝出的金身法相被砸了个粉碎，挥臂在虚空一抓，竟将有形无质电光握在手心，用力一抖，电光寸寸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