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原是想问帝修他哪来的法宝，但发现他身上的疑团一下子滚成了雪球，就只和他讨论了下怎么应对鬼差。

还有就是叮嘱他一下，要是想过安静日子，就别再暴露身上的异常。

山魈住的地方少树林遮蔽，帝修在这修炼到了第二天早上，和他说了一声，去了隔壁山头渡劫去了。

许是这次他神魂完整，或者如何，这回天道没往死里劈他，丈量着他的修为和功德，中规中矩甚至算得上温和地降下雷来，他以肉身承受抵挡，过了这一遭。

雷云散去，降下天光，他原地化了形。

双眸天然含情，眼尾狭长，是典型的狐狸眼，晕着一抹极淡的红，清冷冷抬眸时，仿佛吸收了尘世间所有的靡丽。

001不自觉看傻了，要不是绑定附带的感应，他几乎不敢认人，因眼前这壳子太蛊了。

不光是因为好看。人鱼潮汐的脸就是世间少有的好看，但却像海水，像山巅雪，是纯粹而清澈的，这个脸却截然不同，像是罂粟。

最犯规的是，他居然还穿红衣服。

自古妖孽穿红衣。

帝修注意到统子的异样，低头看了看，没瞧出自己哪里不对，衣衫整洁妥帖，只是头发披散着。

他收敛起外泄的灵力，一边将头发挽起，一边问道：“我有何不对？”

001对上他的眼睛，一秒钟后立马破功，别过头去，痛苦道：“你能换张脸吗？”

我还是个孩子啊，不想接受妖精的考验，还是个男狐狸精。胡四白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狐狸，为什么化形后长这样式，胡大雨都没这般妖孽。

帝修：“？”

他心疑难道是化形化得太丑？

他随手捡了个树枝将头发固定住，化出水镜观察了下。

五官端正，就是偏阴柔了些。

他捏住001的后脖颈：“行了，别挑剔了，先回去。”

这回轮到001一脑门问号了。

帝修正准备回去，胡大雨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看到一道红色人影，立马兴冲冲地喊道：“四白，你居然那么快就再渡劫了，还成功了，厉害啊，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胡大雨走到近前，才发现他居然比自己高一点点，也看到他的面容，对视了一瞬，立刻错开目光。

“你你你你怎么乱开魅术啊？”

“……”

帝修恍然，001悄悄抬头看他，咕哝道：“就说让你换张脸嘛，再不行你换个颜色的衣服。”

他身上现在的衣服是皮毛所化，也不是不能换，只要法术到家就行。

他按照001的建议换了身月白色的，平淡的目光浮现出锐利，整个人气质骤变，带上了迫人的威势。

胡大雨愣住，腿下一软，差点跪下去。

001也再次愣住。

虽然不是同一个样貌，但眼前的人隐隐和他第一眼见到的帝修重叠在一起，眼神如刀，不过那时的刀仿佛浸了血的修罗之刀，带着择人而噬的杀意恨意，现在却纯粹许多。

“你还记得冥无秋吗？”

帝修静默了会儿，扶起胡大雨，同时在心里回道：“记得。”

即便隔了那么久，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依旧无法做到完全的平静。

成王败寇乃是常事，有赢家便自会有输家，都很正常，他杀过无数魔，也做好了被魔杀死的准备，只是……那般惨淡潦草收场，实在让他不甘，愤怒，怨怼。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第九个任务了，还差一个，便能回去了。

001抱住他脖子，小声道：“快结束了。”

“嗯。”

胡大雨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忍不住抓耳挠腮起来，但又有些怵现在的他，目光乱飘，却很是谦卑和气地问道：“真不能告诉我吗？”

帝修回忆了一下他方才说的什么，是在问他为什么他拿个树枝就能换到大王珍藏的宝物。

“不能。”

胡大雨低头看着脚下：“难道是大王和哪个女妖精的定情信物？”

“你可以自己去问。”

胡大雨咕哝道：“我要敢去问还问你做什么？”

他快速瞅了一眼帝修，突然改变了主意。

确实还不如直接问大王。

“你来此寻我还有何事？”

胡大雨没好气道：“好歹邻居一场，怕你被劈死了曝尸荒野。”

帝修顿了一下，和他道了谢。

胡大雨没敢多说，到了家门口就迫不及待钻进去了，过了会儿探出头来，颠颠地往山顶去，老远便看到一戴着高帽的黑衣人，正准备悄悄离开，却被山魈叫住。

“胡大雨，胡四白活的死的？”

胡大雨小心瞅了一眼黑衣人，回道：“活的，他刚回了窝。”

山魈回头和黑无常道：“山里小妖渡劫，却惊扰了无常大人，可要叫他来给大人赔个不是？”

“既是误会一场，便不必了。我来此也正好查一查那亮光的事。”

山魈自是配合。

黑无常消失不见。

胡大雨犹犹豫豫一番，还是没问出口，突然看到一只狐狸崽子从屋子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眼睛一亮。

“大王对小崽可还满意？”

山魈看了一眼，点头：“尚可。”

“那就好，小崽，好好听大王的话，别惹事知道吗？”

小狐狸懵懵懂懂点头。

……

鬼差在无常的带领下，办事效率一流，但任是他们将整个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疑似那晚上亮光的东西。

他们将能感应到的稍微厉害点的妖都拜访了一遍，有两个妖说漏了嘴，说是昨晚上是个红狐狸告诉的山魈有人要来偷袭。

他们顺着找到了刚化形的那个妖。

帝修垂眸，收去眼底的锋芒，黑无常看了他一眼，叫其他鬼差留在了外面。

“是你提醒的山魈？”

“嗯。”

“怎么发现的？”

“妖识。”

黑无常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移开目光，问道：“能否让我检查一下你的灵魂？”

“可以，”帝修看着他，挑眉，“无常大人以为我是夺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