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复国从始皇帝嬴政开始
作者:秋风渭水 | 分类: | 字数:14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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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突骑连营鸟不飞,北风浩浩发阴机!
第304章 突骑连营鸟不飞,北风浩浩发阴机!
江西,九江,总督府。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
九江初雪,来的就像是频传的军报急匆匆,又像是洪承畴的心绪乱纷纷。
玉壶中的酒水,已经被洪承畴饮尽,面前公案之上,堆满了各部的军情急报。
满身酒气的洪承畴,眼中布满了血丝。
这场雪,寒到了他的心头。
明征西大将军率军攻占广信,正厉兵秣马,准备大战。
闽地郑森已经接任总督之职,承袭南安伯爵位,消失在视线中许久的他,终于有了踪迹。
五日前,蛰伏在建昌府南城县的郑森率军八万,趁副将高进库挥军出城,进攻宁都之际,率军突袭了广昌。
高进库根基被断,后路被抄,当即大乱,率军溃入了华盖山之中。
大明四省总理张国维率军一万接防广昌后,郑森大张旗鼓,率军八万,自建昌袭入抚州,欲剪除叛军黄山所部。
黄山不敌,为避敌锋芒,退守进贤,并向洪承畴急报。
而江西总兵金声桓,也率军在上饶反正,出城投降。
一时间,形势就如天气忽变,赣北顿时成累卵之危。
这几日,洪承畴的总督府前,羽檄争驰无少停。
明军已在广信府站稳了脚跟,而闽督郑森又率军入赣,占据抚州,无形中,为广信明军遮护了南翼,使得广信的明军可以纠集全军之力,进攻饶州府。
得知广信丢失,驻守在德安县的参将王体中被迫率军后撤,回防乐平县。
洪承畴布置用来抵御明军进攻的防线,至此已经全线崩溃。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火速调整部署。
明军势大,为了防止兵力过于分散,而被明军围点打援,亦或是各个击破,洪承畴开始集结兵马。
他令位于吉安府境内的南线兵马放弃吉安,全线后撤,回防临江府。
总兵柯永盛、参将徐恩盛、参将郝效忠共计兵马十万,退守临江府清江县。
副将卢光祖,参将张应祥率所部两万,退守瑞州府高安县。
自广昌溃败的副将高进库部残兵五万人,入南昌府,守丰城县。
北线,参将王体中、参领塔什哈,参领詹岱统兵共四万,守备鄱阳县。
都统贺信,率军一万,回防九江,与总督标营合军三万。
护军统领伊尔都齐率军四万,守都昌,造战船,练水师,以备大战。
一番部署下来,整个江西的清军,全部收缩回了鄱阳湖周围,在鄱阳湖南端,以重兵形成了两道防线。
就在清军大肆调兵遣将之时,在鄱阳湖中隐匿的陈荩所部,却已然是饥寒交迫,困苦不堪。
清军骤然重兵陈列于鄱阳湖畔,他们已经无法随意上岸寻找补给。
至冬月四日,他们已经断粮两日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初雪,也使得湖上的飞禽变得稀少起来。
这几日,他们只能依靠打捞湖中的些许鱼虾勉强充饥。
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化入水中,无形影消。
陈荩披着斗篷,立在甲板上,虽然里面穿了两件衣裳,却也难抵这寒冷之气。
船上的将士,都缩在船舱之中,躲避湖上寒风,报团取暖。
视野之中,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冰清玉洁。
老将邓世忠走来,眉须之上,凝结着冰雪。
“提督,不能再这样漂泊下去了,将士们已经两日没有吃粮,鱼虾越来越少,实难果腹。”
“且将士们都是单衣,再这样下去,必有人饥寒交迫而死。”
蓝田营的士卒,南下作战之时,尚未来得及换装冬袄,所以现在他们身上,还穿着单衣。
若是没下雪还好,现在一下雪,又身在水面之上,湿冷难捱,苦不堪言。
船上火盆需要薪柴,将士们每日夜里,都需要上岸偷摸打柴,以备大军用度。
可即便如此,柴禾也不够用,所有人只能在最冷的夜里,点燃火盆取暖。
白日里,为了节约,便只能人挨着人,缩在船舱中互相取暖。
“唉,这茫茫水天之间,渺渺无处可去。”
“湖畔清军忽然重兵云集,必是战局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都昌水域,已有清军哨船巡弋,听说清军在都昌水寨之中,编练了一支水师。”
“咱们若想北上,饥兵饿旅,恐难突破。”
陈荩仰面一叹,形势的变化,超出了他的预料。
本想以鄱阳湖为基地,四面出击,骚扰牵制清军,没想到现在清军全部集结到了鄱阳湖周边。
犹如铁笼围困一般,他们几无上岸之机。
前日,放出的哨船北上归来,得知清军护军统领伊尔都齐在都昌编练了一支水师,封锁了都昌一线的水域。
伊尔都齐麾下兵马数万,想要突破,难上加难。
“生死存亡,不搏不行!”
邓世忠想要率军北上,尝试突破都昌封锁,然后入长江,跃出困笼。
第三百零二章 突骑连营鸟不飞,北风浩浩发阴机!
只要进了长江,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谁也拦不住他们。
“敌军防备甚重,我军贸然破围,一旦不敌,必会葬身鄱阳水中。”
邓世忠喟然一叹,陈荩所说,固然无错,可是眼下,总不能坐看大军困死湖中。
陈荩思虑少顷,觉得外面战局必定大变,能促使洪承畴全线收缩,己方友军一定是取得了大胜,正在迫近鄱阳湖,所以清军才会重兵在此。
于是他决定,再等等,只要时局有变,他们就会有机会。
邓世忠虽有不同意见,但陈荩乃是提督,他选择尊重陈荩的决定。
座船之上,风雪回旋,吹的陈荩有些睁不开眼。
他回身,下到了船舱之中查看将士们的情况。
见兵卒皆唇紫脸青,瑟瑟发抖,陈荩心头一酸,转身,对外面的亲兵吩咐道:“去,令本督亲兵哨,尽杀战马,分与诸部,熬煮汤食予将士。”
“提督!马不可杀!”
那亲兵顿时单膝跪地,向陈荩哀求道。
蓝田营全军,只有将校的亲兵们,配了战马。
陈荩的提督标下亲兵哨,有人马五百,负责传达军令,护卫主帅,执行军法。
“去!人若是饿死了,还要马做什么?”
“杀马,大锅熬煮,全军分食!”
陈荩厉声吩咐道,那亲兵顿时泪凝眼角,涕泣离去。
战马,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第二条生命。
是他们最忠心的战友,也是朝夕相处的伙伴。
杀之,怎能舍得?
亲兵哨的战马,在另一条漕船之上。
军令传来,众亲兵皆无措,欲寻陈荩求情。
可却是被那亲兵哨长喝住。
“今日马死,而我军活,孰轻孰重,尔等岂能不知?”
“先杀我之迅雷!”
说罢,那哨长在众亲兵众目睽睽之下,抽刀,一下刺死了自己的战马。
一声凄厉的长鸣之后,那匹青色的战马轰然倒地。
断气之前,还含情脉脉地看着那哨长,呜咽两声。
冒着热气的马血,汩汩而出,瞬间染红了舱板。
见哨长以身作则,一丝不苟的执行了陈荩的军令,众亲兵皆忍痛效仿,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战马。
见军令完成,那哨长收刀转身,背对着众人说道:“我出去一下,速速切分马肉,天黑之前送至各船。”
说完,便从寄存战马的船舱中走上了顶层甲板。
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雪花落在了他的衣袍之上。
他立在栏杆之旁,北望天际,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那匹青骢,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在那湖父镇的战场之上,是他心爱的青骢马,将负伤的他,从战场上驮回了香兰山大营,挽救了他这条性命。
而他,也因功调入陈荩提督麾下,任亲兵哨长。
他与他的战马,乃是死生之友。
哨长正在暗暗哭泣,漕船下,有友军联络哨船开来。
他赶紧偷偷擦干眼泪,转身前去与其交接,想来是得令前来装载马肉。
“田哨长,我们来取马肉!”
哨船之上,那伍长兴奋地高呼道。
“好嘞,正在分割,你们稍上船来稍待。”
“嘿哟,就不上去了,我等在此恭候就是。”
“哈哈好,我这就去让这帮小兔崽子手脚利索点,杀个马都磨磨唧唧的。”
“有劳田哨长了!”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马肉分了个干干净净。
田哨长和他的兵站在空荡荡的船舱之中,有些不知所措。
平日里,这个点该给战马刷毛喂草了。
......
陈荩看着亲兵端来的马肉,连连叹气。
那亲兵的泪痕,尚且清晰可见。
“莫哭,它们是为了胜利而牺牲!”
陈荩对那亲兵温和劝慰道。
可是这亲兵却是将筷子递上,低着头略带哭腔地说道:“这是我的马,请提督食之。”
陈荩正准备接筷子,听到这话,心中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手顿在了半空。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大军新败,五千蓝田营士卒战死沙场,埋骨他乡。
失去同袍的伤痛尚未痊愈,今日他又下令杀马,怎能不让人触景生情,心中悲戚。
顿时,只觉得面前马肉,唯余苦味。
陈荩接过筷子,又将其搁在了碗上,将碗推给了那亲兵。
“你的马,当与你一起。”
亲兵以为陈荩生气,正要请罪,却是被陈荩拉住。
“它是你的战马,日后,多杀鞑子,为它报仇。”
说完,陈荩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那亲兵捧着马肉,离开了舱室。
......
初四,风雪之夜。
冻云宵遍岭,素雪晓凝华。入牖千重碎,迎风一半斜。
初五,大明太湖水师黄蜚、吴易部全师自陆路抵达广信上饶县。
焦琏率众迎接,当日在交接了城防之后,便按照计划,率领踏羽营,携金声桓部移驻铅(yan二声)山县。
黄蜚在接管了上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搜集船只。
副总兵吴易,则招募工匠,开始在上饶江畔,打造战船。
好在上饶水陆通汇,贸易顺畅,故而漕船商船众多。
短短一日之内,黄蜚便挥重金,自上饶城中各家商行商埠,购得二百料内河漕船五十艘,一百料小船百余艘。
黄蜚又连忙遣人顺江而下,往沿途各县购船。
兴安、弋阳、贵溪等县,皆在水畔,船只众多。
两日后,也就是初七的清晨,一片雪后晴空之下,上绕城南的江面之上,舟船盈江,大大小小的船只,约有五百之数,蔚为壮观。
太湖水师,全军整备完成!
旌旆冲天,舟船凫水,五万水师,誓师西进。
黄蜚留副总兵吴易坐镇上饶,督造战船,同时为大军筹措后勤之事。
自己则坐镇军中,率部出征。
与此同时,焦琏也得到了太湖水师准备完成,已经顺着上饶江、弋阳江西进的消息,当即发十八路快马,通传分驻各县的兵马。
全军,西征!
广信明军,在这一天,犹如猛虎出山,自广信府一涌而出,竞相西进,争先恐后。
一日之间,焦琏率踏羽营急袭锦江之畔的安仁县,安仁县只有清军些许杂兵,没有费吹灰之力,便下安仁。
京营四部,在翁之琪的率领下,进至神前街镇。
初七晚,京营方国安部、总兵金声桓部先后进入安仁。
定海总兵王之仁部进至贵溪,同太湖水师在此汇合休整。
明军旗鼓大张,冬日进军,一时间,风云色变,清军大震。
军情接连急递,洪承畴应接不暇。
得知鼙鼓东来,明军西进,洪承畴再也坐不住了。
他留都统贺信率军一万,留守九江,自将督标两万,急赴都昌坐镇,都昌离前线更近一些,指挥起来比较方便,以防延误战机。
明军忽然倾巢出动,让洪承畴感到了心悸。
在前往都昌的路上,他隐隐有一种预感,江西的命运,就在此一举了。
而江西成败,又关乎大清运势,他洪承畴,仿佛坠入了宿命轮回之中,再一次,身系国运盛衰。
松锦大战的失败,给他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这一回,再次指挥几十万兵马,结果,又将如何?
他不敢想,只要一想,满脑子就都是松锦战场上的画面。
马车疾驰,摇晃的车厢中,洪承畴迷迷糊糊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
梦中,他变成了一只飞鸟,跟随着族群翱翔在鄱阳湖的上空,自由自在,无所羁绊。
本来是晴空万里,可忽然间风云大变,电闪雷鸣之中,他的族群都落入了湖水之中。
旋即,复又晴空万里,一切如常,他欲振翅飞离湖面,可是不论他怎么飞,向何处飞,都飞不出这鄱阳湖,就像是鬼打墙一般。
惊恐万状的他,最终力竭坠下,一头落入了湖水之中。
这时,湖中现一巨鱼,血盆大口,青面獠牙,向他游来。
巨鱼之后,跟随着无数虾兵蟹将,个个雄壮奇伟,手执兵刃。
他在水中,动弹不得,眼看着自己被吞进了那巨鱼口中,在一片漆黑中,听到了一声仿佛来自上古的话语:大汉,大汉!
洪承畴惊问道:你是谁?
漆黑中,声音传来:我是陈友谅!
......
“总督?”
“总督?!”
洪承畴惊醒,车厢外传来家丁的呼唤之声。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都昌。
“总督,方才余干县杨耿传来消息,明军会聚安仁,兵马二十万,只多不少。”
“二十万???”
“没错,二十万!”
洪承畴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家丁的搀扶下,走出了车厢。
护军统领伊尔都齐已经等在统领府门外。
见洪承畴下车,急忙上前见礼。
“伊都统,湖中情况如何?”
“禀总督,湖中流窜之敌,尚无踪迹,不过如今大军云集,他们只要一登岸,便会被游骑发现。”
“水师如何了?”
“皆选都昌湖民,成军五千,有船一百。”
“太少了,太少了。”
洪承畴一边入府,一边与伊尔都齐说道。
区区万余明军,流入鄱阳湖中,自己竟拿对方毫无办法,实在是被动。
尽管这部明军只有万余人,可洪承畴丝毫不敢松懈。
一旦大战开启,这藏在湖中的敌军,就会成为一条毒蛇,在关键时候,咬你一口,让你致命。
“左梦庚部擅水,其麾下亦有战船,我立刻传令其筹集舟船,调兵入鄱阳湖中。”
“那便再好不过了。”
伊尔都齐大喜,他虽在都昌打造战船,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就能造出来。
如果能派左梦庚部水师前来襄助,必能一举剿灭湖中敌军。
况且,他乃是八旗护军统领,纯纯的旱鸭子,对水战七窍通了六窍,可谓是一窍不通!
“浮梁方面有动作吗?”
“回总督,李长祥部按兵不动。”
“这个李长祥,是个人物,不好对付,曾被誉为有督师之才,千万小心。”
“明白。”
洪承畴连夜坐镇都昌,开始指挥前线各路兵马。
一夜军令连发,风声鹤唳,大战将起。
这一夜,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布置战事。
这一夜,将是洪承畴与焦琏的正式交锋。
初八,辰时。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明军自安仁起兵,定南伯方国安京营军两万,会同总兵金声桓,兵围余干县。
焦琏亲率踏羽营,进占万年县,为大军机动后援。
京营四部与王之仁部六万大军,自贵溪,直奔东乡,填补战线。
太湖水师泊于安仁锦江之上,以待时机。
突骑连营鸟不飞,北风浩浩发阴机!